回忆马司令的片断(文/崔醒农)

北旺马门 发表于2017-10-12 19:58:08

抗日战争前,长山中学校长马耀南,是鲁北地区素孚众望的一位学者。他早年在天津北洋大学读书时,思想进步,言论激昂,目睹华北危急,国土沦丧,满腔热诚,投入反对国民党的腐败无能、屈从日寇的群众运动。因此,屡遭国民党的打击与迫害。他.忿然离开天津,返归故里,立志办学,栽培桃李。他尊贤爱才,教育有方,深为全校师生所敬佩!

那时,我就读临淄中学,校方为广开学生的眼界,曾组织参观梁漱溟在邹平创建的“乡村建设研究院”。长山城是必经之地,救顺便以短促时间观看了长山中学,受到马校长的欢迎与接见。马校长体躯细高,面孔慈祥,学者风度和肯切的语言,在我脑海里留下了深刻印象,数十年来牢记不忘。

卢沟桥事变爆发,日寇大举入侵,华北危急,全国危急。此对,山东党组织派出地下党员姚仲明、赵明新和红军干部廖容标进入了长山中学,同马校长商谈发动抗日武装起义的事务,彼此志同道合,很快密切结合起来。马校长安排他们的任教职务,以便掩护工作。从此,他们以长中为基地,学生为骨干,着手军事训练和创建抗日武装的实际工作。1937年12月发动了黑铁山起义,成立了“山东人民抗日救国军第五军”。

与此同时,临淄地下党员李希晨、李清桂与进步人士李人风结合起来,创办了临淄学生抗日军训团。他们执行党的指示,长山、临淄两部抗日力量很快汇聚一起,部队迅猛发展,成为清河平原的一支强大的抗日武装。继于1938年6月奉命正式改编为“八路军山东纵队第三支队”。马耀南任司令,杨国夫为副司令,霍士廉以清河特委书记兼任政治委员。支队下辖第七、八、九、十团和一个特务营。我被编入第十团。

这年冬天,我由第十团奉调支队司令部,担任霍政委的秘书。因在首长的身边工作,与马司令接触的机会增多了。回忆与马司令相处的半年时间里,印象深刻而且具有重要教育意义的几件事,我想许多人是不知道的,需要我把它写出来。

一是马司令为维护军纪严厉训斥了郑兴。郑兴是行伍出身,在旧军队当过高级军官,参加了抗日部队,当上三支队参谋长。1939年1月中旬的一个下午,在邹长活动的马司令所率部队移防。郑参谋长负责先头设营,由于旧习气发作,竟与村内的地富、豪绅们打起了麻将牌,边打边吹。兴浓之际,突然马司令赶来,目睹现状,怒不可遏。为了维护我八路军声誉与纪律,当众严斥郑兴道:“这像什么样子,是我们抗日部队应干的吗,你身为参谋长破坏军纪,给群众什么影响,太不像话了.…!”素以“自尊”的郑兴,感到无脸见人,说了些不三不四的话并威胁道:“参谋长不千了,要到山纵去……。”

郑兴去鲁南,必须绕道临淄,趁机向在这里活动的霍政委,杨副司令诉诉委屈。此时,我到司令部不久,尚不认识郑参谋长,见他年近半百,两鬓苍苍,口称要见首长,来头不小。谁知他见到霍,杨首长便嚎陶大哭,眼泪滚滚。首长除亲切安慰外,让他讲了事情过程后进行思想开导:“你是支队参谋长,事事处处要做部队的表率。旧军队打麻将作乐,可我们八路军是新型革命军队,怎能干这等事呢?我军之所以深得民心,就是坚决抗日,纪律严明么!打麻将破坏我军声誉,当然马司令不能容忍…。”“打麻将是我的不对,马司令当众训斥叫我如何受得了,脸面放到哪里,今后怎样做人……。”郑兴还自负的辩白。

“方式欠妥,是个人小事,然维护军纪军誉可算大事吧!谁小谁大,何对何错,你这个久荡江湖之人自然会分清的了……。”霍、杨首长的寥寥数语,说得郑兴哑口无言,满面惭容,口服心服,愉快告别。

 通过这一事例,使我们青年人,深深感到马司令为人正直,办事认真,不徇私情,为党为军,忠心耿耿。虽然训斥了郑兴,同样也给部队干部特别是参军不久的青年人上了一堂活生生的纪律教育课。

二是面告我审处敌区来的鸡蛋商贩事。日寇占据着胶济路沿线的城镇,不断派遣各种化装特务刺探我军情况。因而,凡敌区来的人员,部队都要严格盘查。1939年1月下旬,霍政委率队西去与马司令会合。拂晓时经过毛治庄桥被敌发觉。我们刚一进驻爱贤村,长山日寇、汉奸队百多人出动北来。马司令指挥部队在伏圣祠,竹笼河一带阻击敌人,将敌人击退后,才来与霍政委照面。当发现我这陌生青年时,便问来由。霍政委介绍了情况后,马司令便对我谈话:“…你们十团青年学生很多,调来支队司令部帮助首长们做些实际工作,很需要,很欢迎。”夜深了,马司令房间里豆大的灯光还在闪烁。我去催他休息,他说:“今天又是战斗,又是会合,所以今日的日记要好好写写,每夜坚持写日记习以为常,不必管我们…。”

第二天中午时刻,警卫营押来一批来自日寇据点的鸡蛋贩子请求司令部审查。马司令对我面示:”崔秘书,你去审理一下。要爱护群众,如属穷人做买卖可以放行,但告诉他们回去,为我军保密。”

我外出一看,这帮商贩足足20多人,有的挑担,有的推小车,他们买足了鸡蛋正想回张店。当我忙于盘问中,警卫排的高庆春、李福禄等,看见了鸡蛋有点眼红口馋,自行悄悄的挑走了两担,约有百多斤。他们急忙动手,炒的炒,煮的煮,人人饱餐一顿。我发觉后心情不安,面带愁容,这如何办呢?向商贩提出赔偿时,他们齐声答道:“这算不了什么,知道你们八路穷,不要赔钱了,我们这些人均匀一下,给他补上,岂不很好吗?天下穷人爱穷人嘛!” 

“这样就谢谢你们了”,“你们回到张店,一定不得透露我军情况”。

“鬼子、汉奸太可恨,我们中国人同他是两条心,回去绝对保密,如果你们不放心,还可具名写保状呢!”众商贩异口同声地一齐回答。

“八路军爱护群众,相信群众,只要口头保证,就不必写什么保状了。”他们听后高高兴兴的走了,还依恋地不断回头示意。我回报马司令时,只说“他们是穷人,赚点钱好糊口养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并且答应保密,借此做了宣传工作,他们愉快而回了。”可是警卫排吃了鸡蛋的事,只字未提,怕提了又是惹出风波,数十年来每忆此事,总心有内疚!

三是东进途中马司令的几个决策。3月中旬全支队五六千人大会师,并于焦家桥召开会师大会。支队党委决定。支队主力东进,在益(都)寿(光)临(淄)广(饶)边区开展新区工作,并打通一条过铁路的通道。部队集中长途行军还是第一次,还可显示我军的力量更利于做群众工作。但过去多以分散活动,这次集中起来长途夜间行军,在数日行动中暴露了不少缺点。各团比较精干,可支队机关单位多,组织不够紧凑,显得松松垮垮,很不适应战斗环境。当进抵大夫店时,马司令提出研究整顿机关问题。支队政治部鲍主任走后(他带队去鲁南),政治部的行政事务庙张缉光秘书长统一负责,司令部小单位多,直属的侦察、通信、警卫三个排,整编成直属连,电台、机要人员、行政事务由秘书兼顾,首长们集中后,秘书四、五人,需要一个头头。霍政委提议:“秘书找个头,我看叫崔醒农当秘书主任是合适的。”马,杨首长一致同意。机关经过初步整顿后,行动中立见成效。

部队继续东进,渡过淄河进驻了北羊村,马司令又在思考新问题了,提出清河平原的战略布局问题,他分析形势。第七团和警卫营原坚持邹长地区,今天东来,加上地方武装薄弱,那里空虚了,时间一长,敌人和投降派势必猖狂起来,形势恶化了如何是好?临(淄)桓(台)边区第八团拨属四支队南移,第十团坚持临淄地区外,抽出部分机动是可以的,寿光独立团地域性大,对付日寇外,还要对付大股顽军张景月、李寰秋部,已经够吃力‘了,经常跟霍、杨机动的只有新扩编的特务团了。据此提出:“第.七团和警卫营跟我仍回邹长,你们以为如何?”马司令出于清河平原全局的考虑,是一个有远见的战略问题,霍、杨首长当然赞成。当天黄昏,马司令带队匆匆西去。

6月6日,日寇步骑数千以刘家井为中心实施大合围。我部队一度高度分散,敌伪顽配合频繁扫荡,邹长地区形势逆转。7月,马司令率队东进途中,于22日在桓台牛王庄遭敌袭击。在抗击下马司令壮烈牺牲,永别了人间。部队悲痛,群众哀念。

烈士啊,50年岁月过去了。当可告慰你的是,历经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节节胜利,新中国诞生了,继向社会主义建设迈进,天上人间,无限光明。回忆你伟大的一生,你是青年的良师益友,是群众的知心人。你不愧为教育界的前辈,不愧为抗日的民族英雄。你若地下有知,当含笑于九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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