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马征途的记忆》坚持大别山8

lysun 发表于2017-10-29 22:54:09

18.“狗咬狗,两嘴毛”

    1947年9月,大别山秋雨连绵,昼夜不断。有一天的雨夜行军中,我们挑起了一场敌人自相残杀的内战,为我们的夜行军添了不少笑谈。这场内战从半夜一直打到天亮,直打得两败俱伤,伤亡惨重。

    这天雨夜,我随九八团一营三连行军。因为没有雨衣,雨伞又被大风鼓破,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冻得我浑身直打哆嗦。在路过一个山村时,我见一排长崔逢吉带一个病号也掉队了,就向他提议说:“崔副排长,咱到村里找点木柴,烤烤火再走吧!”他同意了,我们三人便警惕地摸到村里来。

    进村一看,村里人都跑光了,走了两家没见一个人影,就找了些木柴,在一家的堂屋里,生火取暖。正烤得暖和时,街上嘈嘈嚷嚷又来了一帮队伍,他们进屋也不客气,过来就扳开我们肩膀说:“闪闪,老兄!咱们也烤烤。”起初我们还以为是自己人,可我抬起头,却看见了这些人的雨衣罩下戴的是大盖帽,青天白日帽徽在火中闪着蓝荧荧的光。这时崔副排长悄悄地扭我大腿一下,我们三人立即让位躲开从黑影里溜了出去。刚跑到村外小树林边,树林东边又来了一拨队伍,他们边走边骂道:“他妈的共军就是狡猾,神出鬼没,紧跟紧盯一下午,这不,盯着盯着又无影无踪,连个尾巴也抓不住他。”崔副排长听到这里,往村里投了两颗手榴弹,拉着我和病号就往山上跑,找我们自己的队伍去了。

    两颗手榴弹在村里一爆炸,就听村里的敌人喊道:“共军来了,快打呀!”接着就投出一排手榴弹来,手榴弹在村外来的这些敌人中爆炸了,炸得他们一阵哀声惨叫,真把指挥官打急火了,他大声命令道:“村里就是共匪,迅速散开队形,摆开阵脚,开始战斗!”接到战斗的命令,村外敌人立即向村内开火了,不但向村内投掷手榴弹,六零炮和迫击炮也用上了,轻重机枪也“咯咯哒哒”地叫了起来。

    村里敌人听到村外敌人加大火力,就认为是共军进攻包围上来,便严加防守。指挥官大声命令道:“共军发起进攻了,快打呀,要拿出吃奶的劲来给我打!把后面的大炮调上来,猛轰!死猫也要当活老虎打!”霎时间,村内的机枪大炮也一齐响了起来。

    双方都认为对方是共军,也都认为共军厉害,善于打夜战,所以不敢麻痹大意,都竭尽全力,顽抗到底,不能有丝毫马虎。这场敌人自相残杀的内战,就这样热火朝天地打起来了。双方都互不示弱,这边想:我一定要打得你尸骨堆山;那边就想:我坚决要杀你个血流成河。这场你死我活的激烈战斗从半夜直打到黎明,有的把枪炮弹药打光了,就用电台急呼总指挥部,请求火速增援、救急。

    天亮时来了两架战斗机,敌机向村里敌人扫射一梭子弹,村里敌人亮出军旗摇一摇,证明是自己人;飞机又向村外树林敌人扫去一梭子弹,树林的敌人举起军旗晃一晃,也是自己人。飞机便向总指挥部报告:“对战双方都是‘国军’,是自己人发生误会而战。”这可把总指挥部气急了,在电话里将双方指挥官臭骂一顿,并要追究其事故责任。

    双方指挥官都觉得冤枉不服气,便互相埋怨,互相指责,互相推卸责任。村内敌指挥官说:“你们村外来的队伍都是死脑筋,就不想一想,村内的人要是共军,他能坚守驻地吗?他不主动进攻你,一定是转移搬走了,他死守干什么?你们还一个劲地瞎打猛轰,长脑子是喂狗的吗?”村外敌人指挥官说:“共军难道是怕死的吗!难道是好对付的吗?你们光说好听的,我们向你们摇摆军旗联系两次,你们不看联系,光闷着头猛打猛轰,你们长眼是撒尿的吗?”“他妈的,你说屁话,下雨天漆黑,你展示军旗能看到吗?”“不管怎么说,你们先投手榴弹打我们,引起的误会你要负责任!”“手榴弹是你们先投的,这个责任要你们来负担!”“要你们来负担!” ……

    双方正在争执不下时,村内的一个任副官跑来报告说:“别争吵了!赶快抢救伤员要紧,村里老百姓都跑光了,找不到人怎么抬?”指挥官命令道:“找不到人抬,自己抬!赶快行动!”

    据老百姓讲,这次恶战双方伤亡都不少,光村内的敌人死伤就有五六十人。他们自己抬伤员,也抓了老百姓去抬,还整整抬了一上午才抬完。有的老百姓说:“这一仗打得好,打得过瘾,把枪炮子弹都打完了,什么东西没捞着,还落了个两败俱伤。”有的就说:“这才是‘狗咬狗,两嘴毛’呢!”

    我们的侦察员把了解的这些情况向我们首长汇报后,首长们听了哈哈大笑,说:“‘狗咬狗,两嘴毛’,说得好,我们希望他多打‘狗咬狗’的仗,这对消灭他们来说,我们省了力气,省了我们的弹药,还减少了我们的伤亡。”

    你们可能要问,这件事情我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呢?让我告诉你——有些是听侦察员说的,有些是听当地躲藏起来的老百姓说的,有些是我自己想象的。因为我们投出两颗手榴弹后就迅速地跑开了。等我们跑远了,从高高的山上,只能听到敌人的叫骂和持续不断的枪炮声,看到山下时隐时现的火光。

19.三个战士的故事

写在前面的话:

    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我在文联工作,一九六二年三月的一天,有家报社约我写一篇对读者进行艰苦奋斗教育的故事。回顾我军在大别山的艰苦斗争,我写了《三个战士》的故事,该报由“亦方”配以插图分六天连载。现将连载的故事抄录如下。此次收录,个别字句略有更改.

三个战士(故事连载)

    “三个战士”一文,生动地表现了解放军副班长王明道艰苦奋斗、遵守纪律的优良品质,以及解放军战士间崇高的阶级友爱精神。本报从今天起连续刊登这篇故事,望读者注意阅读。——编者

    1947年,我刘、邓大军为了实现毛主席外线作战的战略思想,粉碎蒋匪军重点进攻解放区的计划,牵制

    故事就发生在这一年的冬天。

    大别山矗立着一个个笔直的山峰,悬崖峭壁,山路崎岖,爬起来令人腰酸腿疼。有一次,我们在这山区人不歇脚马不停蹄地行军作战持续了三天两夜,我们跋山涉水,转了二百五十多里,打了二十七次仗,终于又粉碎了敌人三层包围的合击。这三天两夜没吃顿饱饭,没闭闭眼睛,米袋的大米也都生吃光了。

    这是最后一次转出敌人的包围,天将黎明,部队路过一个村头,一家老乡的房子里不时传出“呼隆呼隆”的鼾声。战士们生怕惊动了老乡们,都放轻脚步走着,并不时向后低声地传话:“快走!跟上!”

    新战士李二牛回头对副班长王明道说:“副班长,你听老乡睡得多甜!什么时候咱们也能睡这么一觉,那有多好啊!”王明道笑了笑说:“小伙子,快走吧!咱一天走九十里就够敌人两三天走的,保险有时间睡个好觉。”走在后面的新解放过来的战士刘风来听着没有吱声,只是长长地喘了一口粗气。

  不对正在急行军,左方山头突然传来两声枪响,马营长摸起望远镜望了望,说:“十来个土顽找死!”就转身命令机枪手:“给他几个子弹头,送他回老家!”

     走到吃早饭的时候,大家的肚子都饿得咕噜咕噜直响,都在想,能住下休息一下吃顿饱饭再走也好!哪知部队不但没停脚,反而越走越快了。指导员前后跑着做动员工作:“同志们加油!这是新区,还没开展地方工作,要想吃到粮食和安全休整,我们必须赶到岳西县境……”。

    打听了一下,这还是潜山县的地方,到岳西县境还有七十多里。这时,新解放战士刘风来两手捂着肚子直叫痛,索性往路旁一蹲,怎么也不走了。卫生员的药包里除了几个急救包和碘酒、红汞水外什么药也没有。指导员和连长商议了一下,就让王明道和李二牛照顾“病号”刘风来,并嘱咐:不能掉队太远,小心土顽(地主的反动武装)。最后,又拍了拍王明道的肩膀说:“无论如何不能扔了我们的同志!”他特别加重“同志”二字的语气。

    王明道向指导员刚表示了决心,部队就转入了急行军。他正想和李二牛商量一下照顾刘风来的事,忽听左方山头上“砰!砰!”两声枪响。这时,三营马营长正赶到这里,他顺手摸起了套在脖子上的望远镜朝山头望了望,说:“他娘的,十来个土顽找死。”转身向一个机枪手命令说:“给他几个子弹头,送他回老家!目标,山头左下方小树林!”随着他手指的方向,射手端起机枪哗地扫了一梭子。马营长又举起望远镜一看,哈哈笑了起来:“打倒仨,其余都翻山跑了。”转身对射手说:“打得好,不够记个功也该记个好!(三‘好’一功)”说着就又继续前进了。

 二

    被留在队后照顾刘风来的副班长王明道和二牛,眼看着机枪手把一小撮土顽打垮了,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但看到大队走远了也深深地感到了环境的不安。两人替刘风来背着枪弹背包督促他说:“快走吧,掉队可危险呀!”起初,刘风来捂着肚子走了二里地,见前面又有一道大山,便又坐下不走了。王明道和二牛两个人就架着他走。一会他紧锁着眉头连身子也挺不起来了,躬着腰、拖着腿,一步挪不了四指,这样又挨过了有一个小时,连二里地也没走出来,却把王明道和二牛累了一身大汗。眼看着部队过完了、走远了,急得二牛直跺脚。但刘风来却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一声不响。

    看看这样子,王明道望了望横在面前的高山,把帽檐向上一掀,紧紧腰带,把枪和背包都给了二牛,说:“你挑着这些我背着他走,山再高还高过咱的鞋底去!”也不知歇了多少次,到太阳要落山的时候,一座上下二十五里的大山终于翻过来了。一到山下,二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擦了擦额上的虚汗说:“副班长,饿得实在难受,两条腿打哆嗦。”王明道看了看饿得连眼眶都塌成两只黑窟窿了的二牛,他知道,这只有十八岁的小伙子不管在怎样艰险的环境里也从不示弱,真不愧是解放区的新兵,今天是这个倔强的小伙子第一次说“苦”了。接着王明道捏了捏米袋子说:“我还一把炒大米是留给病号吃的,先给你点打打饥虫吧!”说着用三个指头给二牛捏出了两捏来。二牛用手心托着,还没等往嘴里填,躺在地上的刘风来呼地爬了起来,两眼直盯着炒米。王明道对刘风来说:“你能吃点吗?”刘风来马上点点头伸出手来,两口就把一大把米吞了下去,二牛连忙说:“把我的这点再给你。”刘风来不好意思,二牛一下就把手心的大米给他填到嘴里去了,逗得副班长笑了,刘风来也笑了。

    见刘风来能吃东西,“病情”好转,高兴得二牛就像吃了顿饱饭,他紧紧腰带说:“走,再走一百里我也能坚持!”副班长趁热打铁:“对,越停的时间长掉队越远。还是我背着刘风来,咱们赶快赶队伍去!” 

    王明道把战友的东西几乎全背在身上,又走了十多里地,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天昏地暗,

    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再也不知道了。

    原来,刘风来饿是真的,病是假的。他从被解放过来感到解放军官兵平等,处处得民心确实好,可就是这苦真吃不了,因此他装病想掉队开小差。今天副班长和二牛的这种阶级友爱的精神感动了他,心想:副班长也不是不饿,省下炒米给我吃,还爬山越岭地背了我半天,良心上真过意不去。于是他起身拒绝:“不用了,副班长,我自己走吧!”王明道把刘风来和二牛的东西几乎全背在自己的身上,的确真够呛的。他肚子也饿得绞痛,但为了不影响新同志的情绪,一直咬着牙没流露出半点不安来。他们又走了十多里路,王明道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天旋地转,忽然脑子轰的一声,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再什么也不知道了。

    副班长王明道又饿又累一下昏倒在地上,二牛可慌了手脚,赶忙蹲下去抓肩晃脑地直叫副班长,叫了好一阵子王明道才清醒过来,摆摆手说:“不要紧,歇会就好了。”二牛知道副班长是饿的,他站起来四下一望,见山脚下绿竹林前有个小山庄,看去离山脚只有半里远,扭头对刘风来说:“你照顾一下副班长,我去找点东西给他吃。”说着提起枪就飞奔而去。他远远地听到村里有人“呕——呕”地叫了两声。但赶到村子里却呀却鸦雀无声,走了几家连个人影也不见;又走了一家同样无人,但见锅台上的小盆里有两三碗大米饭,一下子就把二牛给吸引住了,米香扑鼻,他端起小盆便止不住地抓了两把就往嘴里送,真比平时吃肉还香。他吃了两口,端起小盆撒腿往回跑。

   刘风来见二牛到村里去了,副班长还在昏迷不醒,心想:开小差的机会可来了。

     刘风来见二牛到村里去了,副班长还在昏迷不醒,心想:开小差的机会可来了。他摘下身上的子弹袋,趁四处无人,转过路旁的崖头就跑。刚出去二十米远,突然心跳得趴下不动了,他的心越跳越厉害,许多事情涌入脑际……当刚解放过来时行军走不动路,营教导员给自己马骑;晚上排长给自己洗脚……一直联想到今天的情景,觉得这样走了内心有愧,特别对不起还在昏迷中的副班长;不走吧,这份苦真的吃不下去。再说,熬到什么时候才能打倒蒋介石,解放江南的家乡?……他思想斗争了一阵,最后还是打算暂时留下先把副班长送到部队以后,找机会再走。于是他爬了起来往回走,唯恐自己这一举动露了马脚,就解下腰中的搪瓷碗在山泉里舀了一碗水。他回来时副班长也睁开了眼睛,刘风来赶忙说:“副班长,我去找水来了,你喝两口润润嗓子吧。”

    南方的冬天山泉虽未结冰,但水是够凉的。王明道喝了两口不由打了几个冷战,说:“真凉啊!”

就在这时,二牛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了。他把小盆往王明道的眼前一搁,得意洋洋地说:“副班长,我给你找到好药了,吃了保准好病。”王明道端起盆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这是从哪弄来的?!”他用惊讶而严肃的目光盯着二牛。

    二牛从村里弄到饭了,以为副班长会高兴,谁知副班长严肃的神气一下子就使他觉得有些不对头了,他鼓起勇气说:“吃吧,我从村里找来的。”“花钱买的?”

    “哪有钱?就是有钱也找不到个人影。”二牛说着低下了头。

    “不能吃!”王明道摆摆手说:“快给人家送回去!”

    “你不饿吗?”刘风来早搀得沉不住气了,眼睛直瞅着小盆打转。

    二牛又鼓起勇气解释说:“不要紧,这是什么时候啦,吃两碗剩饭老乡还……”

    “不,一口也不能吃!”王明道认真地说:“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违反群众纪律;要知道,这里是新区。”

    “新区也没关系,不就是两碗剩饭吗?这又不是杀人放火。”刘风来还满有理。

    “老刘,”王明道解释说,“你不明白这个道理。咱们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是唱着玩的,是毛主席在井冈山亲手制订的,没听指导员说吗?这是原则问题;要不,咱们怎么称得起人民的军队呢?”他边说边爬起身来:“走,咱们一块给老百姓把饭送回去!”

二牛从村子里弄了饭来,副班长却一口也不吃,说:“越在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犯群众纪律;要知道,这里是新区。”

 李二牛知道拿错了,但更使他感到不安的是:自己已经吃了群众的饭,此刻也不敢告诉副班长,只是噘着嘴不吭声。王明道拍着二牛的肩膀说:“刚才我不是批评你,你的好意我全明白,不过老乡的饭是不能吃的。你刚到部队诉苦时,不是痛哭流涕地说过吗?你爹给地主扛活不管饱,偷了地主的一块干粮,叫他们打掉牙,气的你爹上了吊。唉,咱如今为穷人翻身闹革命,还能不关心群众的利益吗?”这一提,可把二牛给刺痛了。他突然呜呜地哭起来,弄得王明道也有点莫名其妙。他抓住二牛的手说:“你这是怎么了?”二牛这才把自己已经吃了一些饭的事情说出来。这时,王明道的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他只是安慰地说:“不要急嘛,人不怕有错误,就怕不改。咱吃了老乡的饭,再赔他的。”

    “拿什么赔?咱也没有伪币,上级发的那个银元叫我买胶鞋了。”二牛说到这里,忽然若有所悟地叫了一声:“对,我拿这双胶鞋赔他!”顺手从背包上抽出胶鞋,转身就要走。

    二牛知道吃了老乡的饭不对,正想拿自己新买的胶鞋去赔吃的人家的饭,王明道看了看看二牛脚上的布鞋,底和帮已经分了家,是用块破裹腿缠在脚上的,便说:“不行。对我们来说,除了武器弹药就是它重要,冬天不穿鞋怎么爬山打仗呢?说着,他提起自己棉衣襟下角用牙撕开,从里面拿出一块银元一晃说:“有这玩意还怕不能赔偿?”

    原来部队离开了解放区到大别山后,上级为了照顾战士们的零用钱,每人发了一块银元。谁也没想到,副班长的银元至今还保存着。二牛惊奇地问:“副班长,你的银元怎么还没有花?”王明道笑了说:“我留着缴党费。现在把他用在维护群众利益上吧!”二牛急着说:“这可不能,你连点旱烟都舍不得买,这是你省出来的钱。纪律是我犯的,不能用你的党费……”王明道插嘴说:“这就不对了,革命同志不能分你我,咱们都是为了革命,为穷人翻身报仇。”

    两人正在争辩不下的时候,刘风来忽然从腰里掏出个布包来,连忙走到他俩面前说:“拿我的钱赔!”他把钱递给副连长,并低下头低声地说:“这是我准备开小差的路费,如今我不打算开什么小差了。”说话间,眼里的泪水止不住扑簌扑簌地滚了下来,把个王明道和二牛都给愣住了。

     

    为了赔老乡的饭钱,刘风来把自己准备开小差的银元掏出来,并检讨了自己的错误。王

   明道没有接刘明道的钱,却安慰他说:“应该为你的进步高兴才是。”

    王明道没有接刘风来的银元,却一把拉住了他,直到刘风来放声地哭出来,他才撒手安慰道:“不要难过,应该为你的进步高兴才是。”刘风来抽咽着说:“我算从根上明白了。副班长,我对不起解放军,对不起你!……。”

    原来刘风来也是个受苦人,父母在他十三四岁的时候就死于地主之手。旧恨未报又添新仇,一年前,伪保长为了霸占他的妹子,所以才送他当了兵。现在他认识到只有依靠革命,依靠大家,自己才能报仇雪恨得解放。

王明道知道刘风来对形势认识不清,于是又再三解释:“你别光看敌人眼前凶,你没听团首长报告嘛,现在东北、华北、华东各解放区都在打胜仗,进行反攻,这与我们的配合也是分不开的。我们未到大别山以前,敌人准备在这个地区征兵十六万,我们这一来,他一个也征不成了,不就等于一枪未发消灭他十六万吗?同时,我们在这里牵扯他大批逃兵力,即要拖住敌人,又要寻找机会消灭敌人,就需要多吃点苦。十月份在皖西张家店大捷时,要不是拖开敌人,能一夜就全歼敌八十八师师部和六十二旅吗?我们的吃苦是有意义的,敌人的寿命也不会长了。”

    刘风来听了副班长这些话,就像纸糊的灯笼——心里亮了。他立刻把自己以前的那些糊涂想法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刘风来把自己错误的想法全暴露了出来以后,心里舒畅了许多,精神也振作起来了。

    三个人走进了山村,村子里依然静悄悄的,只有一群鸭子在芦苇塘里游来荡去。二牛带路走进了一家老乡的大门。刚进院,一个四十多岁的瘸子从屋里蹒跚地走来,只见他右手按着膝盖,左脚一走一抡,屁股几乎要拖到地上,瞪着两只大眼,面色蜡黄。身上的棉袄破得像蓑衣,下身还穿着单裤。

    三个战士赔笑地走向前去,还未等说明来意,瘸子就挥着手“啊吧!啊吧吧”地哇啦起来。王明道用手指着胸前的符号说:“老乡,不要怕,我们是人民解放军,就是过去的红军回来了……。”

    瘸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光一个劲地哇哇,二牛说:“看这老乡多可怜呀,还是个哑巴哩!”

    刘风来有点着急:“十个哑巴九个聋,说话没有用,还是给他钱咱赶路吧!”王明道想想也对,于是掏出小本子撕下一页纸,用钢笔歪歪扭扭地写道:“老乡,对不起您,我们的新同志拿了您的大米饭,特来送还。吃了的就赔偿银元一块,并向您道歉!——人民解放军三个战士。”

    老乡高低不收钱,一递给他钱就像火烧着似的,藏手躲身就是不接。王明道无奈,便把银元压在留条上,放在老乡跟前的石台上,三人不约而同地招招手就走了。

    出了村赶到山路上,天就渐渐黑起来。他们各人带着各人的东西,扛上枪,走得很快。

    走了不大工夫,又听山村中“呕——呕——”叫了两声。接着,竹林里便传来男女的呼喊声。二牛回头看了看,只见一个黑影直奔而来。

    “副班长,是不是土顽?”二牛说着哗啦一声就推上了顶门火。王明道和刘风来忙回头望,果然有人追上来了:

    “沉住气,看看来了多少?少了捉活的!”王明道说话间噌地跳上了一个高坡。并嘱咐说:“注意隐蔽,打起来不要失掉联系!”

    “喂,等一等,别走!”来人喊着转眼就到跟前了。三个战士趴在地上仔细一看,正是刚才那个瘸子哑巴。他扑到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没想到还真是红军回来了,早知道是咱的队伍,谁还跑呢?我也何苦装瘸子哑巴的!”说到这里,他一面抓住王明道的手紧紧地握着,一面又眉飞色舞地说:

    “今天过的都是咱们的队伍?啊呀,可好了!可盼到铁树开了花,共产党红军回了家!……” 

    老乡一面抓住王明道的手一面眉飞色舞地说:“今天过得队伍是咱们的队伍?可盼到铁树开了花,

    共产党红军回了家!”

    老乡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三个战士围着他,像找到了爹娘。一会儿,许多老乡也都像见到亲人似的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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