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李士英同志接管上海警察局(文/王凌青)

晓筱 发表于2018-03-29 21:13:41

   1949年5月27日,士英同志率领我们南下的公安保卫干部进驻上海,接管旧警察局,组建了人民公安机关,并担任了第一任局长。我被分配担任老闸分局接管专员。弹指一挥间,至今快半个世纪了,回想起那战火纷飞、艰苦奋斗的难忘岁月,心中溢起无限的激情。

    把“冒险家乐园”的旧上海,改造、建设成为社会主义的为人民造福的新上海,公安保卫机关肩负着重要使命。为迎接上海的解放,士英同志早在济南即在组织、政策、资料诸方面做了准备。如:定期召开工作汇报会、调集干部组成调研工作组,总结城市治安管理经验,创办华东警官学校,培训南下接管干部,到渡江进驻丹阳时,准备工作基本就绪。经华东局社会部批准,上海市公安局各处领导和分局“接管专员”都已内定。士英同志多次召集会议,对干部进行方针政策和思想纪律教育,学习《约法八章》、《入城纪律》十二条、华东局《关于接管江南城市的指示》等文件,还阅读了华东社会部编印的《上海情况》,了解掌握警察局历史、组织机构及主要负责人姓名、简历、特征、地址、做到心中有数。会外,还找我们个别谈心。他平易近人,十分随和,既充满同志式友受,又坚持原则,是我们敬重的良师益友,这些都是我们公安干部的共同感受。到上海接管

    5月25日,我们自丹阳乘火车向上海进发。那是货车,车厢上弹痕累累,没有座位,当天夜晚在真如站下车,改乘汽车继续前进。车队的灯光照射着前方,好似一条长长的火龙,到市区驶过一条条街道,在徐家汇交通大学停下来,在校“体育馆”的地板上,睡了一个好觉,感到比在农村茅屋里睡稻草地铺要好得多,士英同志也在一角睡下。第二天下午,士英同志布置干部下去了解情况,叫我到常熟警察分局。我去后,只见几名旧员警点头哈腰,唯唯诺诺,失魂落魄,消极等候接管,问治安情况如何,则是“一问三不知”,但见户籍档案还保存完好。回去我即向士英同志如实汇报。尔后,士英同志召集干部会议,这次会上他从《国家与革命》打碎旧的国家机构讲起,详细讲解接管上海旧警察机关所采取的方针,比喻为“拆屋重建”,意思是说旧的房屋要全部拆光,但拆下来的木材砖瓦可以充分利用,建造新屋。就是说要彻底打碎旧的警察机关,对旧警察除少数有严重罪行者外,其余的都可以经过考察,量才录用,不使他们流离失所。“拆屋重建”是一个恰当的比喻,十分形象而又富有内涵地阐明党的正确方针。

    对党的方针政策,士英同志绝不停留于口头上,而着重联系实际,落到实处。在整个接管警察局的过程中,经过紧张而又有次序、有条不紊地开展工作,从警察总局到警察分局,顺利完成接管任务,充分显示出士英同志坚定地贯彻执行党的方针政策,取得了重大成果,从而揭开了上海市人民公安的历史新篇章。

两条战线战友会师

    士英同志高度赞扬原警察系统地下党,充分肯定地下党同志为迎接解敌所做的工作。他指出地下党同志深入虎穴,机智勇敢,出生入死,甘于牺牲的精神,值得南下干部认真学习。在两条战线战友会师大会上,士英同志高兴地指出,南下干部和地下党同志两支大军会师,相互亲密团结,标志接管工作的一大胜利。事实正是这样,以老闸警察分局来说,上海解放前夕,敌人在旧员警中制造散布“共产党来了,当警察的都要被机枪点名’’的谣言,闹得警察心绪不宁,不知何去何从。老闸警察分局共有39位地下党党员,他们为迎接上海解放冒着生命危险,找警察“个别谈心”结交朋友,深入细致地进行反逃跑、反破坏、不当“白华”(逃离革命浪潮到国外的华人)的宣传教育,在警察中建立互保立功组织,秘密开展互保立功活动,互相保证不做危害人民利益的事。同时,组织由地下党为主要成员的保管委员会,保管档案文件、枪枝弹药;坚持出勤±岗,维护治安、管理交通秩序。在接管以后,士英同志打电话要我前往市局,会见了原警局党委书记邵建同志,听取邵建详尽介绍老闸党支部情况,并把党组织关系移交给我们。事实雄辨地说明,地下党对顺利接管的贡献是极大的,大量艰苦奋斗的英勇事迹受到全体南下接管干部的赞扬和敬佩。 

调动旧员警积极性

    接管警察局留用了大批旧员警,士英同志坚决贯彻党对留用人员的政策,非常注意做留用员警的政治思想工作,充分调动他们的积极性。他在局务会议上强调指出,凡是公安局的干部员警都以工作好坏为准则,以忠诚为人民服务为最高标准,绝不是以新旧人员来划分。在执行纪律方面,对南下干部和留用员警一视同仁,赏罚分明。他关怀旧员警的生活,对我们分局领导说:“我们是实行供给制,但旧员警要养家活口,应发给薪水,如没有钱,临时发些大米也可以。”我在老闸分局亲眼看到交通警下班,到分局枪间按制度交枪,然后笑嘻嘻地背着大米回家,情绪很稳定。稍后由市局通知发给他们每人临时生活费2000元。①6月7日,市公安局召开员警大会,士英同志请陈毅市长到会讲话,阐明政府对旧员警的政策,号召广大员警努力学习,反省自己,迎接光明,为人民立功。这次会议旧员警反映强烈,表示心悦诚服,并无不自豪地说:“过去我们是警察人民,现在是人民警察了”。纷纷表示要抛弃旧我,重作新人。这样,稳定了旧员警的思想情绪,解除了思想疑虑,绝大多数员警安心工作,维护治安。

大力维护治安

接管好上海,维护社会治安,稳定社会秩序是首要任务。在这个问题上,士英同志极力主张公安部门必须实行党委领导下的群众路线,依靠和发动群众,与有关部门密切配合,共同搞好上海社会治安。由于城市和农村情况不同,他强调要把加强治安行政管理放在首位,制订规章制度,提倡按章办事,反对游击习气。他在丹阳时告诉我,老闸区是上海中心区,接受这个警察分局很不简单,社会治安万分复杂,动辄影响全市,要把整顿维护社会治安放在第一位。

    当我任老闸分局接管专员以后,目睹五光十色、灯红酒绿的南京路,一派大都市的繁华景象。入夜霓虹灯大放异彩,照耀得如同白昼,有轨电车响声不绝,大公司、屋顶花园、书场、电影院、跳舞厅鳞次栉比,游乐场所万头攒动,行人摩肩接踵,社会治安复杂,事故迭起,案件频发,令人眼花缭乱,使我深深感悟到上海确是一个陌生、新奇而又复杂万分的大都市,更加领会士英同志的分析与指示多么切合实际。

限制、取缔妓院

    妓院、妓女是上海社会治安的一个重大问题。老闸区地处旧上海人欲横流的“花都”中心,仅四马路会乐里就有妓院51家,老鸨、妓女1164人。有的妓院入夜用霓虹灯标出妓女的“芳名”,百般引诱,所以人称“人肉市场”、“娼妓窝”。它大体上分三类:会乐里“长三堂子”是高等妓院,显贵要人出没;大庆里“咸肉店”是中等妓院,商贾职员光顾;群玉坊“野鸡窝”是下等妓院,三教九流云集。士英同志针对这种情况,指出妓院院主、老鸨作威作福,属于镇压、惩治对象;妓女是生活在旧社会最底层的受苦人。我们必须深入具体调查研究,划清界限。在工作步骤上,士英同志明确交代,解放伊始百废待兴,不能马上一律公开取缔,要有计划地依法严格限制,严格管理,只能减少,不准增加,逐步取缔。经市人民政府批准,由市公安局颁布了管理妓女、妓院十四条规定,明令妓院、妓女履行登记。对妓院主、老鸨、妓女、狎客都分别作出必须遵守的规定:凡涉足妓院者,姓名、住址、职业服务处所以及接待妓女姓名等,都要详细载入登记簿;凡妓女违章拉客、接待的,除处以罚金外,并对妓院主加重三倍处罚。

    在士英同志指导下,老闸公安分局在人民大舞台召开妓女、院主、老鸨大会。我到会讲话,强调不准打骂、压迫妓女,不准逼良为娼,要允许她们从良、嫁人,如有违令,一经查获,坚决法办。大会之后,立即开展深入调查,搜集罪证材料,有重点地打击私娼主、台基主、老鸨、贩卖妇女为娼的人贩子。这是士英同志执行市政府的指示,发挥人民公安机关的职能,积极稳妥地把妓院、妓女纳入严格管理之下,解救在苦难中的妓女,使她们摆脱可悲命运的有力措施。1951年,上海市人民政府发布取缔妓院的命令,上海市终于结束了“东方花都”的罪恶历史。

开展对敌斗争

    上海解放后,反革命残余势力和敌对分子“人还在,心不死”,他们和境外敌特机关相呼应,妄图变天,不断进行捣乱破坏。一些散兵游勇,流氓地痞,打起什么“民主党派”、“江南纵队”、“华东地区先遣队”等等旗号,冒名接收,敲诈勒索,抢掠财物。有的伪装掮客商人明抢暗夺;有的冒充“军管会’’、“查户口”上门抢劫行凶;有的散布谣言,扰乱人心。士英同志本着加强对敌斗争的坚强决心,强调充分发挥公安机关镇压敌人、保护人民的“刀把子”作用,坚持人民民主专政,狠狠地打击敌人。他领导全市公安机关,协同警备部队,民政等有关部门,依靠群众,通力合作,集中打击反革命残余势力的猖獗活动,大力侦破现行的盗匪抢劫案件。通过一系列的紧张斗争,保障了革命新秩序的迅速建立,维护了上海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保卫了新生的人民政权。

    士英同志了解旧上海黑社会的情况,在同地痞流氓斗争中,本着铲除丑恶现象的坚强决心,联系实际,有针对性地教育干部,布置战斗。他说:“不要怕上海的流氓分子,对待他们要硬不要软,他们的本性是欺软怕硬的。对其中违法捣乱的抓了关起来,从严管教,不出几天他们就老实了。”对打击盗匪案件,士英同志强调联系群众,深入调查摸底,切实掌握情况,采取灵活的斗争策略。即:可以在旧警利用的“三光码子”①中建立我们的耳目,深入盗匪内部,掌握可靠的信息,周密布置,坚决侦破,及时予以严厉镇压。全市公安机关按照他的指示办,果然有明显的效果。老闸区厦门路有一家商行老板住宅,根据“内线”密报,得知有一盗匪预谋上门抢劫,我们布置刑警预伏包围,守候伏击,当盗匪侵入住宅行劫时,当场予以击毙。充分显示了人民公安机关坚决镇压盗匪的决心和威力,士英同志得报以后,很为赞许。此案一经破获,《解放日报》发布新闻披露案情,在全市引起极大反响。坏人闻风丧胆,惊呼“共产党动真格的了”。由于全市公安机关开展反盗匪斗争不断报捷,上门抢劫的盗匪减少,治安情况大为稳定,群众安全感增强,拍手称快,热烈拥护。

    士英同志指挥对敌斗争,针锋相对,毫不手软,战而胜之。他重视总结和推广斗争经验,大胆放手,鼓励支持干部群众的积极性、创造性,不断推进工作。下面偶有挫折与失误,他敢于承担领导责任。他常以诚恳的语言教育说服干部,非常鄙视夸夸其谈,哗众取宠。他从不摆架子,不出口伤人,下面干部不感到有什么压力。他的表率作用,赢得全体公安保卫干部的信赖和崇敬,在上海公安机关形成强大的凝聚力。

拒腐防变

    刚进上海,接管工作非常繁忙,士英同志始终强调严明纪律,对干部进行拒腐防变教育,警惕资产阶级“糖衣炮弹”袭击。他指出,旧警察机关从来和旧社会反动势力结为一体,凡“打秋风”、吃白食、敲诈勒索、欺压人民、劣迹累累,素为群众所痛恨。士英同志谆谆告诫我们要加倍警惕旧警察习气、作风的侵蚀,旧警察机关那一套敲诈勒索、腐化堕落等坏习气、坏作风绝对不准在人民公安机关中出现。他对领导干部的要求特别严格。为了有利于工作,士英同志允许处、分局领导干部经批准可以从缴获物资中使用手表和钢笔,除此之外秋毫无犯,一清如水。当时我们实行“供给制”,在大食堂吃大灶,穿的是在济南发的用黄色土布制成的民警制服,戴大盖帽子,按月发日用品和少许津贴费。大家自觉执行入城纪律,做到身居繁华南京路,胸怀革命一片情,真可说是出污泥而不染。

    士英同志对自己的要求更为严格,坚持艰苦朴素的本色和与下属司甘共苦的传统,为我们树立了榜样。他宽厚待人,严格律己,身教言传,坐得正,过得硬。由于上下团结,生活艰苦,朝气蓬勃,发挥出强大的战斗力,经受住了从革命战争年代转变为和平建设时期的“糖衣炮弹”侵袭的严重考验。

    士英同志无愧为公安保卫战线上一位好领导,出色地体现了公安战线优良传统,对今天在新时期加强公安工作,仍然是巨大的精神力量。

(作者原任中共上海市委政法委员会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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