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斌全回忆录之四:抗日战争(下篇)

慵懒餐后 发表于2018-05-03 11:35:37

4、自卫独立团

1940年冬到1941年春,是鲁南抗日根据地最艰苦的时期,尤其是抱犊崮山区。国民党在鲁中南山区始终驻有重兵,先是于学忠入鲁,鲁南山区驻有五十七军缪徵流的一一二师,霍守义部的三三四旅和三三六旅,共八千多人。蒋介石嫌其反共不力,将其调往安徽,调迸了五十一军一一四师二四二旅的六八三、六八四两个团接防,一万多国民党士兵驻迸了山区。山区人民要供给他们粮饷马秣,抱犊崮山区本来就山多地少,土地瘠薄,十分贫困,再加上40、41、42三年的连续歉年,抗日军民的生活困难到了难以想像的程度。日本鬼子的烧杀抢掠,更是雪上加霜。地瓜叶、地瓜秧、花生秧全都吃光,柿萼子、花生壳也十分难得,路边的草种子都被扫光。切上两刀豆饼,放上两棵菠菜,这是对伤病员的优待。冬衣又不能及时解决,十冬腊月战士们还架着单。在这样严酷的条件下还要对付频繁的战斗。国民党军队先后连续制造了“4•25”、“7•25”、“10•25"三次事变,三次事变中间日寇又插了两次扫荡,所以天天有枪炮声,每时每刻都可能流血牺牲。这对每个抗日战士来说,不仅是意志的考验,而且是生与死的考验。

    运河支队进山后,整编升级为一一五师五团。为巩固峄南抗日成果,扩大抗日根据地,鲁南区党委和行署委朱道南同志为峄县县长,孙振华为县委书记,连同邵剑秋共二百多人出山。罗荣桓同志派五团三营予以护送。

    台儿庄大战后,地方上留下的国民党散兵和地方政权人员组织了一个“国民党同志抗敌协会”,简称抗协,抗协的武装力量称为“抗敌自卫团”。峄山支队是抗敌自卫团的一部分,孙伯龙任队长,孙云亭任副队长,彭畏三任政委。

    1941年4月25日,国民党反共顽固派五十一军的张本枝,纠集六八三、六八四团,三三四旅及地方土顽李川锦、王洪九等万余人进攻四县边联抗日根据地,制造“四•二五”事变,全部占领了边联根据地。梁继璐匪部也进到了鲁城、马庙一线。我白天把家属送走,带领长子茂模和其他几个人撤到鲁城北山,隐蔽在群众用石块垒成的假坟里;晚上,经南鲁城山沟回到运南,重新组织抗日武装。由于形势险恶行动匆忙,连组织关系都没来得及带,直到44年我的组织关系才恢复。我们40年11月进山时,把褚子宽留在了运南,我走后,他被伪军抓去,原拟杀他全家,幸有南常褚家出面说情,方得保释。褚子宽后来寄居南常,由于他秉性刚正,嫉恶如仇为人所不容,几乎到了衣食无着的地步。我回到运南的当夜,派人和他联络,褚子宽非常高兴,带了一个连和一挺轻机枪奔到我那里。我的胞弟承惠也有百多人,一挺轻机枪,再加上群众的积极拥护,所以很快又拉起了近三百人的抗日武装。

    在这支队伍的组建中,支持最力的要数桥头村的孙景全。孙景全家住桥头村,是新庄黄家地主的佃户,在我们撤出运南期间,被龙希贞抓去勒钞、勒枪,后来托人从中说和才被放出。从痛苦的经历中他体会到了组建人民武装的重要。我回运南后,他带领群众多次见我,要求我尽快发展力量,并表示“没有人我找人,没有枪我买枪”。随后他动员并送去二十一人,十几支枪。为此他不惜卖掉领墒牛。在他的影响下,桥头一村先后有二十七人参加到我的自卫团里来。其中孙景俊、孙景焕、孙景平、曹恒喜四人把儿子带进自卫团,成了自卫团里的父子兵。这些人自觉性强,作战勇敢,孙景祥、孙景森、孙景志、孙景焕、曹恒喜五人先后为民族解放事业献出了生命。为更广泛地团结各方面的抗日力量,经朱道南同意,我的这支武装力量命名为“抗敌自卫军独立团”,我为团长,褚子宽为营长兼一连连长,以黄邱山套为根据地。县委书记孙振华同志常住我那里。独立团成立后的第一仗就是夜袭台儿庄车站。褚子宽带领吴修真、褚庆福等六十多人实行奔袭,击毙两名日军,缴获了伪军一个班的枪支和大宗物资。这一行动在伪化日益牢固的峄南引起很大震动,同时也刺激了敌人,所以日军来了个春节大扫荡。

    1941年年底峄县县长朱道南驻旺庄,运河支队驻黄邱山套,我的独立团驻金楼,峄山支队驻毛楼。一天上午我接到敌人扫荡的情报后,立即派人报告朱道南,请他立即通知其他部队,或作转移,或作迎战准备。我的独立团在黄昏时分转向微山湖边的杨村。就在我们转移后,日伪军于42年1月2日集结了1000余人长距离奔袭并包围了峄山支队驻地毛楼,孙伯龙在带部队突围中不幸牺牲。突围不成,梁巾侠、邵子香、孙茂华、李家旬等几十位同志据圩坚守。日军用枪炮、毒瓦斯等轮番进攻,幸有梁巾侠沉着指挥,自拂晓直打到黄昏,打退敌人二十多次进攻,待我援军赶到,敌人才仓皇撤退,鏖战一天,打死打伤日伪军百余人,峄山支队伤亡十几位同志。    1942年春,运南的抗日力量还是比较薄弱,运河支队二百多人,抗敌自卫团还有不到二百人。这时龙希贞想乘机把游击区一口吞掉,跑到峄县坐着不走,天天去找伪县长王徽文和日军顾问,要求在运南游击区内安碉堡。伪县长王徽文本来就是个反共积极分子,现在有龙瓜屋子这样一个卖力的狗腿子找上门来,又有日军作靠山,岂有不干的道理。这些坏东西连元霄节都不过,调集了全县伪军,又命各保征调民夫,定于正月十六到运南涧头集修碉堡。我在这天夜里由运北的郝湖带部队返回运南的东于沟,以便观察动静。东于沟有我的情报人员,就更便于搜集敌人的情况了。

    第二天,两千多伪军和几千民夫到我游击区中心旺庄集合,由伪县长王徽文和日军顾问指挥,我们站在西山上看得清清楚楚。伪军也看到了我们,有的还向西山打枪,炫耀力量。

    旺庄是个南北布局的村庄,附近人称“前马后赵腰里黄”。基本上是三个庄联成的,约有二百多户人家。这个庄上存有军粮数万斤,碉堡是在腰里黄修筑的。旺庄的东西两面都是较高的山,南二里许有个小庄叫李山口,有个很矮的小山头,西南有个小庄叫西李家,往北二十里就是涧头集,那里有龙瓜屋子的伪据点。.从涧头到旺庄,依次经过毛楼、西于沟、金楼。毛楼西靠库山,东靠莲花山,莲花山北就是东于沟。除此之外再没路可走。这时,峄县县委书记孙振华同志兼任运河支队政委,他与支队长邵剑秋、县长朱道南三人组成的指挥部可以调动全县共产党的武装力量。当时峄县共产党的武装有微山湖里褚雅青的县大队,运北的文峰游击队,邵剑秋的运河支队,我的独立团。这些人中军事素养最好的要数褚雅青,他当过前运河支队的参谋长,第一一五师十四区队的参谋长。

    为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遏制日伪的蚕食,峄县县委计划对旺庄采取军事行动。孙振华同志召开军事会议,部署力量:县政府的警卫连驻小吴家负责东山,文峰游击队驻张塘负责西山,运河支队驻在猛醒一带负责南面,独立团和县大队分别驻东于沟和毛楼,负责北面。3月1日,伪军占领旺庄。3月3日,我军部署就绪,下令夜间强攻旺庄。由于对敌情了解不够,一时强攻不下。接着孙振华又下令,只围不攻,一围围了七、八天。指挥部以为人少不解决问题,又向邳县求援,调来了沂河支队,驻在小吴家,从东西包围,又围了五、六天。前后十几天对敌无攻击、无进展。

    约在3月15日,指挥部又召开军事会议,下了撤退的命令。会上孙振华认为,旺庄四面有围墙,攻不进去,力量不居敌人之上,打不跑敌人;日子久了,敌人出动我军受损失,这个碉堡不得不让敌人安了。因此决定各部队一律于明晨六时撤退。

    3月15日独立团和县大队接到了撤退命令:“运沂两支队和其他参战各部队,均必须于16日早六时前撤退,不得延误,以免遭受不必要的损失。”我和褚雅青对半月的包围,突然撤军,百思不得其解。我俩分析,敌人跑到游击区中心安据点,孤军深入,犯了兵家大忌。敌军经过的咽喉要道,不驻军安营。伪军出发半月有余归心似箭,抢的东西急于送回家。日军顾问和王徽文半月得不到后方消息,惶惶不安。我军所驻的毛楼和东于沟是敌人往返的必经之路,我若居两边山巅居高临下,地形地势都有利。褚雅青、褚思惠、孙承惠骁勇善战,王徵文、龙希贞、日军顾问都是他们手下败将,伪军听说他们三个人的名字无不胆颤。我们,对敌情了如指掌。这几个方面是我们克敌制胜的条件。还有重要的条件是我们有良好的群众基础,有了可靠的群众,敌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中。李帅三离开运河支队后,被迫当了龙瓜屋子的秘书,后来和我取得了联系。他爱人住东于沟,天天去涧头以买东西为名为我们搞到了很多非常准确的情报。我们知道龙希贞连一个日本人的影子都拉不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有靠谎造谣言,虚张声势安慰自己过日子。我们又在东于沟、毛楼张贴了简单的布告:“凡我父老兄弟姐妹,如到涧头果真见到鬼子出动,定要向我军报告,我军向你们表示感谢。如以龙希贞所造谣言当敌情向我报告,经查明不实后,以扰乱军心论罪,从严惩办。’’布告一出,龙希贞的谣言只能欺骗他自己。我们还安排站岗的哨兵,对伪军家属到旺庄去,可带衣物粮食等物回来,但必须交五颗子弹,否则一律没收。我和褚雅青在深刻分析了敌我双方之后认为,我们可以坚决不撤,并可相机打击敌人。同时联名写信给朱道南,请示延缓撤退时间,信中要求“独立团和县大队延缓撤军十二小时”。朱道南同志批准了我们的请示。

    3月16日上午,各路部队按照指挥部的命令撤出防地,唯有独立团和县大队部署在库山和莲花山之间,等候着敌人。敌人也犯有严重的盲动错误,不侦察不搜索,在日军顾问和伪县长王徽文的率领下,一两千伪军顺着大路向北跑来。我军战士早等躁了,个个摩拳擦掌。当伪军接近阵地时,一声令下,机枪、步枪一齐开火。敌人万没想到会中了埋伏,登时大乱,如炸了蜂窝,四散逃走,不走大道直奔西山,遍地丢的都是牛、驴、衣物,敌人越山向西拼命奔逃,见西山有人阻击,便奔库山向北逃去。我军翻山追击,伪军已跑到涧头附近了。我们怕孤军深入,没敢进涧头。事后得悉,当运北的伪军仓惶北逃时,留守涧头的伪军也放弃据点跟着跑走了。不少伪军是在逃跑途中被其家属喊回来的,这真是始料不及的事。孤军深入是兵家大忌,但当敌人兵败如山倒的时候我军乘胜追击,扩大战果占领涧头,一鼓作气地解决龙希贞该多漂亮啊!没做到这一步真是遗憾,使涧头的父老乡亲多受了四年苦。

    除恶不尽,反受其害,和龙希贞打交道,就更难避免了。这次战斗之后,我驻在旺庄。二连由我弟弟承惠带领,一个排驻东于沟,另一个排由贺祖德排长带领,驻在莲花山上。三月下旬某日夜,我接到龙希贞和张元太的伪军全部出动的情报,遂派通讯员去东于沟送情报。通讯员没找到站岗的就回来了,情报没送到。我很着急,忙去北面的小吴家观察情况。天刚亮,承惠从南边跑来,报告情况:战士刘洪轩牺牲,战士赵建德、刘继昌被俘,褚思源受轻伤,并说莲花山上那个排不撤也不至造成这样大的损失。我问贺祖德:“为什么没接到命令就擅自撤退?”贺祖德说:“见敌人太多,无暇报告,恐怕造成被动局面。”我想他说的也有道理,未予追究。被龙希贞俘去的战士赵建德终被枪杀。

    4月初,纪华和刘亦夫两位同志从省里学习回来,纪华同志仍任峄县县委书记兼运河支队政委,孙振华同志调走,奉地委指示恢复了我的党籍。这年春又是荒年,生活极端艰苦。我率部到运北活动,吃的粮食都记在伪乡长孙茂运乡公所的账上。部队返回运南时,又到刘汪孙晋祥家,每个战士装一小袋绿豆,七凑八凑总算过去了。

    4月21日,日军扫荡微山湖。峄县县大队副大队长褚雅青带一个中队去湖内杨村,运河支队、铁道游击队等部队的领导同志开会正研究退、守问题。因为对敌情不太清楚,所以大家都沉默。后来还是铁道游击队的政委杜继伟发了言,意思是坚守,并征求大家的意见,大家一致同意。褚雅青的一中队和运河支队二中队坚守杨村,因没接到撤退的命令被日军包围,这两个中队二百多人中只有八个人冲出重围。褚雅青同志受伤多处,战士们再三劝他突围,但他坚决不离开阵地,誓与阵地共存亡,最后留下一粒子弹,举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饮弹牺牲。后有峄县支队第二区队队长孙倚亭咏诗纪念:我爱雅青勇出群,半生革命逐风云。

    隐身自擅黄歧术,除恶人称黑煞神。百战英雄常藐敌,一朝微水竟成仁。而今微湖明如镜,历数英雄更忆君。1942年是抗日战争最艰苦的阶段,敌人的伪化相对稳定,对根据地的扫荡更加频繁,规模也越来越大。?月21日,杨村战斗的同时,日军也对旺庄和黄邱山套进行了扫荡。5月,独立团的褚思惠为县政府催粮,在峄城西南的卜村与日军遭遇,被日军包围。激战一整天,褚思惠背部受伤,别无损失。

    6月初,根据上级的指示对运河支队重新整顿,我的独立团编入运河支队,胡大勋任支队长,我任副支队长,纪华任政委,邵剑秋任政治部主任,后又改任副支队长。朱道南同志仍任峄县县长。这时运南共产党的抗日武装除运河支队外,还有苏鲁支队。

    6月底,我驻西朱古,苏鲁支队的杨茂林驻我南二里的大马头。我得到日军抢粮的情报后告诉了杨茂林,杨茂林以为有新挖的圩沟,坚持不转移,说敌人来了就打,结果全连百多人几乎全部牺牲,只有三个战士被埋在死人堆里才得以幸存。这是运南抗日以来损失最惨重的一仗。这天的早晨,我正从新集子往柳河南移动,走到阚山子顶上,敌人打来一炮,在山顶上炸了一个大深坑,我一看是一个很好的掩体,下去看了看,通信员吴贞全喊我赶快过山,“这个坑里不能久停。”我刚离开,第二炮又落到了这个坑里,要不是吴贞全喊我上来,后果是明摆着的,这是我终生难忘的险事。

    8月,朱道南调走,南竹泉同志继任,运河支队的人员也有调整,参谋长由原来的靳广仁换为颜超,童邱龙同志任政治部主任。在朱道南离任去抱犊崮山区的时候,运支二大队护送,在枣庄活捉了汉奸刘晓峰。当时我和通信员住龙洞,派七连的一个排长褚庆福和薛秉才等执行任务,因有地下工作者协助,所以任务完成得很顺利。捉到后罚款五千日元释放,解放后刘晓峰被政府镇压。

‘  这时伪军的出动也十分频繁,多数是为了应付差事,但也有少数十分认真,韩庄车站伪军大队长张来余就是其中的一个。张来余占据韩庄周围,并在周营周围各村安插情报点,经常率伪军出动,有时还有日军跟随,使文峰游击队、铁道游击队等抗日武装的活动受到很大限制。11月初,文峰游击队派干部到运河支队要求我带领武装到运北协助他们打击敌人,开展工作。我对运北的情况作了、进一步的了解和分析,结论有三点:一、古邵、坊上的伪军不大活动,最顽固的是张来余。二、自鬼子迸驻韩庄后,张来余从来没有抗日的表现和行动,死心塌地,没有争取的余地,只有狠狠地打击。三、张来余每次活动都是上午,估计是上半夜得到游击队的活动情况后才出动的,而运北的游击队多是午夜前驻防,上午受到打击。根据这三点我决定顺详敌意,改变驻防时间,以能征惯战的连队快速掩击,给他“推后半拍”,后半夜出发,天明驻防,驻在运北游击区的西边或南边,严守机密,给他来个突然袭击。时间定于11月上旬某日。.那天中午十二点七连在北许阳集合出发,一路经李山口、旺庄、金楼、毛楼、李庄、刘庄到万年闸。运南的伪军赶忙撑船摆渡,伪军队长颜锡九把烟茶送到渡口,说不尽的客气殷勤。过了河奔小枣庄、小瓦屋、石羊窝,转向西经寺山子,到老汪崖宿营休息,又通知石头楼的孙茂君告诉村长,准备好给养送到老汪崖肖姓家里,同时请刘亦夫同志写信告诉孙倚亭,弄清文峰游击队、铁道游击队、阴平区队、周营区队的驻防地和敌情。凌晨两点,继续出发,经孙庄山口,出文峰山套,走邢店西,穿南龙塘山口到曹马,向西经陈村到颜村。遇有站岗的,答上了口令,一问方知是铁道游击队在这里驻防。在一个院里见到了孟昭昱同志,我和褚子宽、刘亦夫三人到了堂屋,抽烟喝茶交换情况,知道昨天敌人没出动,孙倚亭驻在石门北二里多李庄。商定我带的七连去驻李庄沟西的徐家河。四点,我带领部队出发,并对孟昭昱同志说:“交给你一项任务,万一峄城的敌人出动,请你们堵击一下。”孟昭昱同志满口应承,并告诉我到徐家河不过十里,天明刚好走到。我带领七连向西走了不到三里,遇到一座不靠庄的碉堡,不知归谁管,也没打枪,我们就过去了。离徐家河二、三里路,天已微明,六点到了徐家河。找到村长,我和村长熟悉,我告诉他:“我带一个连都由你村供给,你马上通知各户,早饭多下地瓜,大概不会多吃煎饼。”吃完饭,战士们休息,连长褚子宽,指导员王茂歧带领排长去看地形,走到村北,听见敌人正向李庄射击,再往前走看到近百个敌人依着一条干河筒的东涯,脚西头东地趴在那里,向李庄打枪。连长褚子宽一看,不由得心头火起,从排长手里夺过机枪,对着沟东涯突突叫地打了一梭子。敌人万没想到身后有人,一时乱了阵脚,失去了战斗力,爬起来抱着枪不择方向的乱跑。正在休息的七连战士听到枪声,随即持枪跑出村外,手枪班不需作任何准备,立即向伪军追去。其他战士见敌人溃败,也旋风般的追去。我军的追赶和敌人的逃命不是一码子事,所以距离越拉越远。我军逐渐停了下来。我跑到山上大喊:“不要追了!回来!”但腿快的和先追的,因为离得远没听见,还是穷追不舍。尤其是手枪班长孙承楫等十几个人,好像是不追上敌人不解恨,越追越有劲。伪军跑过西山,有的向西南跑向韩庄,有的向西北跑向沙沟。孙承楫到九点多才回来说他一直追到南常街,南常街上伪乡公所里的伪乡长和十几个保丁也跟着向西北跑去了……

    九点多钟,追赶伪军的战士全都回来了,召开了班长座谈会,并决定当天不移动,好好休息。会后,在徐家河南、北、西三面放了岗哨,战士们休息。褚子宽招呼了几个不睡觉的战士搬石头垒起临时碉堡,一整天都很安宁。下午五点,哨兵发现离徐家河二里之遥的北圩庄西头麦场上停着一辆汽车,三、四十个日军在整队,刺刀在夕阳下闪烁着寒光。看样子日军没发现我们,更没料到我们会在战后留在原地休息。战争这个东西很奇怪,看似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只要用心揣摩,知己知彼,可以创造出许多令人扼腕惊叹的杰作。因为我们的装备差,又缺乏弹药,所以不敢突袭,也不敢久留。我命令哨兵通知连长,今天的仗不打了,马上外撤,去文峰山套里的大寨山汇合。我又找到手枪班长孙承楫叫他去通知刘亦夫,我亲自去石门告诉孙倚亭。等我从石门村出来,刘亦夫等,人已穿过石门,出村了。我紧跑慢跑,离刘亦夫还有四、五十米,只听刘亦夫喊:“斌全!斌全!你等等我l”我听了觉得十分可笑,忙答;“我不能等你了,越等离你越远了!你等等我吧!”

    各单位按通知要求,及时地撤到了文峰山套。我们七连到老汪涯整队点名,一班班长报告少了一名姓魏的新战士,家住运北南枣庄。后来徐家河的村长把这个战士的步枪、子弹送到南许阳。原来我们转移时,这名新战士正在村西头站岗,忘了通知他。他回到住宿地听说鬼子来啦,又不知我军去向,就脱掉军装,把枪藏到床底下走了,幸好那天日军进村没搜索。从那天的战斗后伪军去得很少,去也规矩多了。我留住这位村长,以酒饭招待,并致感谢,第二天组织人员欢送。

    1943年4月之后,日军在太平洋战场上频频失利,海上交通线难以维持,急于打通贯通中国大陆的交通线,日军集中到了从黄河到信阳,从岳阳到中越边境谅山,从衡阳到广州这两千多公里的战线上,所以对付抗日武装的力量主要是伪军了。

    这年的7月,我带七连到峄县县政府借款一万元做第二套军装。一天上午九点,支队长胡大勋、政委纪华派人送给我一封急信,称:“斌全同志,今晨发现苏鲁边伪军韩治隆从湖西勾来了顽军丛维三、冯子固两部约六百人,驻南许阳山西一带,显然有侵占南许阳之势。望即刻集合驻南许阳的部队向朱古山一带转移,并通知我军家属择地转移,请你带领七连战士千万不要回南许阳。”下边是胡大勋、纪华两同志的署名落款。我接到这封信,心急如焚,如果放弃了南许阳,我军就被动了。遂叫连长马上集合全连战士开会,在会上我先把支队部的信读给大家听,然后说:“兵贵神速,是退是守等我回去再商量。现在我们对南许阳的情况不了解,应该有两方面的准备,如果丛维三已占南许阳,我们就暂回支队部,如果南许阳还没被占领,我们就一定要坚守南许阳……”我讲完后,已到吃午饭的时间。下午一点半集合出发,我又提出要求:“今天的行军是急行军,大家要艰苦些,每小时要赶十里路,要赶到丛维三的前边不要落到他的后边。”一路急行军,下午四点赶到了南许阳。在村头正遇到我军的一些家属向东转移,我向她们打听,知道丛维三还没进南许阳,我说了声:“阿弥陀佛,都回去吧!我们坚守南许阳。”

    我所以要坚守南许阳,是从当时的形势考虑的。1943年运南的形势发生了很大变化,概括地说就是“三多”,“三少”。“三多”是伪军多,顽军多,八路军多。“三少”是日军少,作战少,防地少。南许阳对我军来说比万年闸都重要,那里是八路军和新四军来往的交通要道,那里的群众基础也好。年前腊月二十七我在新集子遇到族侄茂胜,他问我:“大叔在哪个庄上过年?”我答:“朱古山。”茂胜说:“朱古山太小,不如到南许阳过年好。”我说:“不是你们苏鲁边司令部驻着吗?”他说:“昨夜已转移到柳河南吴家窑去了。我们几个人看着几十件旧军装。”我说:“你们的人再少也是一个单位,两个单位在一起不方便,你们能转移最好。”他当即应允,并说:“大叔明天你带人到南许阳过年好了。”这个村的居民不是孙姓就是亲戚,韩+治隆让出之后,他没有力量把我军挤出南许阳,我们怎能自动放弃呢?

    我们到南许阳的北圩子还不到四点半,没让战士喝茶洗脸,我又讲了几句:“同志们我们的第一步胜利了,但有原因。第一我军行动快。第二这里的群众倾向于我们不倾向他们,若有人向韩治隆透露支队部转移的消息,我们就住不上。第三苏鲁边游击队都是瞎子、聋子。坚守南许阳大家有信心吗?”犬家齐声高呼:“有!”部队解散后,喝茶洗脸,连长和指导员等去看地形,管理员通知村长马上开会,会上要求村长动员群众把圩子外百步之内的高梁等高杆作物砍掉。通信员通知军属等到圩子内居住。晚饭后战士们带着扇子和凳子集合起来开会。我先讲了抗日以来的战斗实践和经验,然后又讲了若丛维三占了这个村子我们的攻取办法和我们稳如盘石的原因和条件。

    次日早饭后,战士们都忙着挖战壕修工事。九点钟,纪华同志到圩子里转了转,看了看,对坚守南许阳不加可否,我很理解他的心理。七连战士的情绪很高,也不休息,很快又把圩子四角的工事加固完了。这几天也没有战斗,晚上乘凉的时间我就给战士讲些战斗知识,如坚守问题,反对教条主义问题,以及怎样理解运用“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等问题。但时刻警惕,不敢有丝豪的麻痹和懈怠。

    丛维王没攻南汗阳,却占了南汗阳的西山。面对几倍于我,又居于有利地形的敌人,我们不能说不紧张。但三天之后,我们就有些困惑不解了,西山离南许阳二里多路,丛维三的伪军既不进攻,又不打枪,换防接班,换班换防,一连七、八天,天天如此,他们到底玩的什么把戏呢?他们不怕太阳晒头,不怕石子硌脚这还好理解,若下了大雨他们到那里去避雨呢?我们研究来研究去,百思不得其解,但有一点是定了的,那就是丛维三不离开西山,我们就不离开南许阳,坚决奉陪到底。

    支队部的其他几位领导同志始终把西山上的敌人当成个包袱,好象我们没解放似的,想了几个赶走丛维三的办法。一是派武装去炸毁茅村的铁路桥,刺激敌人来扫荡,借机把丛维三轰走。二是调铁道游击队到黄邱山套尤沃子形成夹击的态势,把他吓走。三是派童邱龙同志去调新四军把他打走。第一个法没用,第二个法用了,铁道游击队进驻尤沃子了,但丛维三没有因此而撤走。因为铁道游击队不满.百人也对付不了丛维三的六百来人。铁道游击队到驻地试放机枪时,没看前边有人没有人,结果还打死了两人,伤了三人。第三个法也用了,新四军因为有任务没能前来。

    事有凑巧,8月26日,我派排长褚庆福同志带一个机枪班护,送新四军的侦察参谋,在送过不老河返回的途中,于不老河北岸发现苏鲁边司令部五个通信兵,从阚。山子向西走来,不用问就知道是给冯子固、丛维三送信的。褚庆福等人一商量,决定在这五个人身上做文章。全班在路旁卧倒隐蔽,等这五个人来到跟前,机枪班的同志突然冲到近前,大喝:“不准动。”枪口对准了他们的胸口,这五个通信兵乖乖地站住。褚庆福问:“你们是干什么的?”他们答:“是从阚山子到上朱古去的。”褚庆福遂说:“我们是来迎部队的,新四军的一支大部队马上来到,你们赶快走,不准走漏消息。”这五个通信兵连声称是,保证不讲!得到允许后,抱头鼠窜了。褚庆福回来报告了我,能否起作用,我也想看个究竟。第二天天没亮,褚庆福就起来了,他举起望远镜,借着晨曦向西山一看,西山已是人影皆无了。他喊起战士一齐到西山,只见石头如旧,不见一人,山上一片狼藉,筷子、碗到处都是,有一个碗里还有半碗饭。冯子固和丛维三从此就杳如黄鹤了。

5、峄滕铜邳县

    1943年是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大转折的一年。日本帝国主义对广大抗日根据地推行了强化治安,国民党反动派也乘机掀起第三次反共高潮。在日寇的强化治安中,鲁南的日伪军挖沟筑墙,妄图阻断山里根据地和峄南游击区的联系。这时新四军仍驻在苏皖北部,为更有利于峄南的抗日,山东分局决定运南的抗日根据地由淮北区三地委三专署领导,运河支队也由淮北军区第三军分区统一指挥。

    11月县委决定对运河支队的干部轮训。前几期到北山,里学习的干部回来时都面黄饥瘦,回来的路费只有三斤豆饼。我以为新四军的根据地也和北山里一样困难。面对困难,共产党员应当起个模范带头作用,所以我就报了名。这一期同去的还有孙耀南、陈丹秋、褚贯一、马瑞祥、张建华、金刚六位同志,我们七人择日起程。就在起程之日的早晨,接到情报,日军要进驻南许阳。日军随着炮声,进驻了南许阳的东南圩子。当日夜间,褚子宽率人逼进东南圩子,向里扔手留弹、,日军也不出来。这样折腾了三夜,日军走开,我们七人才出发。

    除了我们七人之外,我还带了通信员吴贞全,牵了一头小毛驴,一为驮东西,二为累了搭搭脚。我们一行八人到了铁路南地委,赵汇川司令置饭菜款待我们。康致强政委怕我冷,把他的大衣披到我的身上。孙参谋长备好马,叫我们到古邳去玩。以后我们八人在游击区就白天行军,在敌占区就夜间赶路。有的地方政府还派干部迎接我们,其间有时还要乘船。这样走了大约半个月到了安徽半城西南大王庄新四军的军部。

    军部正准备开大会,由于行军疲劳,我倒身伸开腿休息,看到一位穿旧军装的同志跑里跑外特别忙,我以为是伙夫或勤杂人员。大会开始了,由他宣布开会,我一问才知道他是新四军政委邓子恢同志。会议结束,我们到第七期轮训队驻地——河上店子。轮训队负责人是张粲明同志。第一个星期我们七个人分在一组,第二个星期我们七个人分到三个组里去了。我和褚贯二同志一个组,另外还有姜林东、丁永祥、翟万宝、朱太刚、陈一人和吴瑾玉六个同志。轮训期间,我感受最深的有两点:一是生活好,天天吃大米,中晚两餐都有鱼和其它菜。这样的生活水平对我们这些有时连糠菜都吃不上的人来说真是有点不敢想;第二点就是新四军的干部作风朴实,平易近人,他们待入真是温如春风,润如细雨。我们几个人由衷的钦佩敬重,对我的启发很大。我在去学习的途中经过独立团’时,团长叶道友同志置饭菜热情款待。叶道友同志个子不高,但他那热‘情简直就是一团火,使我们感到十分亲切。这年冬天,敌人在黄邱山套建据点,运河支队发电报给我,教我见见邓政委请求援助。我到了邓政委的住处汇报完敌情,邓政委立即打电话给张震参谋长,要他速派部队赴运南打击敌人。学习完回来时我找邓政委辞行,邓政委送出二门还要往外送,我坚决不让送,邓政委还是送出大门外。胡大勋同志参加第八期轮训,同时戒毒,邓子恢同志每周必去看望一趟。邵剑秋和胡大勋同志同期受训同时入党。

    我们的轮训,主要是整风。领导整风的四位首长,除了热情诚恳之外,还各有特点。邓子恢同志待人十分客气,没有丝毫架子,他的两只手从来不闲着。刘瑞龙同志讲课时口里讲着,手比划着,形象生动,对二十个文件和一本书非常熟悉,要引用哪一句,伸手一翻便到。吴芝圃同志特别有耐心,遇事不怒,百问不烦,真是诲人不倦,据说一生中只生过两次气。彭雪枫师长热情直爽,很重。视军纪,我见过他两次,每次见到他都教我把风纪扣扣好。’我这次学习一直到44年3月,峄县县委拍电报要我回来才离开。这半年多的学习,新四军的领导言传身教,不仅使我的革命理论水平思想觉悟有了很大提高,而且在工作作风上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受到很大的启发。4月,我到了,峄县县政府,任副县长兼司法科科长。

纪华同志任县长,郑平同志任县委书记。

    7月,新四军派二七团,在政治部主任姜东林同志的带领下来运南。20日一天拔掉了徐楼、莲花山,多乐山三个伪军据点,真是势如摧枯拉朽。7月23日即旧历的六月初四,新’四军夜过陇海线,摧垮了苏鲁边顽游击队,活提了司令韩治隆。运南抗日根据地在新四军的帮助下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露出了胜利的曙光。运河支队也编为新四军第十八团,运南苏北设“峄滕铜邳县’’。

    8月23日即旧历七月初五,新四军邳睢铜独立团由叶道友同志带领,夜过陇海路驻进了黄邱山套的后楼村。叶道友同志和十八团团长,原运河支队政委郑平同志等研究决定次日攻打涧头集,消灭龙希贞的伪军。龙希贞的伪军集中在三个点上。涧头集的北门和西门各驻有二百多人,北门外隔一个打麦场就是黄庄据点。这个据点的五十多名伪军驻在关帝庙内,其中的王福志和过去运河支队的干部王茂宣有联系。王茂宣奉指挥部的命令前去喊话,伪军不打枪,但王福志始终没答话,涧头街里的伪军到十一点已全部缴械。围攻关帝庙的部队和街里的部队取得联系,并向指挥部要求派民夫拆碉堡,平壕沟。十二点,指挥部和战士换班吃饭的时候,关帝庙内的伪军全部跑向东南圩沟,顺着沟跑进了大兵房。大兵房不仅工事坚固,而且龙希贞就住在那里。龙希贞绝不像其他伪军头子那样好解决,指挥部决定用坑道作业的方法逼近工事,炸掉西南角的炮楼予以解决。我也随部队到了大兵房的西南面,看到在距炮楼五十来米处的西南方向有李家的车屋,决定坑道就从那里挖起。挖到半夜,听到龙希贞大声说:“你想活动人投八路,非枪决你不行。”接着砰砰两枪,不一会顺墙头扔出一具伪军的尸体,事后知道是顿庄姬发祥的独生儿子。东方发白了,这条弯弯曲曲的坑道离圩沟还有十几米,爆炸组的同志有些急躁,怕等一个白天到夜里再挖耽误战机,要求跑步接近,实施爆破。指挥部研究同意派五个战士实施爆破。这五个战士每人手拎一包炸药,在火力的掩护下快步跑向炮楼。最先出发的战士跑出不远,中弹牺牲,第二个战士又跑上前去,仅比第一个战士多跑出五、六米,又被敌人击中。这时十八团参谋长殷延续来到这里,他建议停止爆破。殷延续同时教我回去,分配各乡送来的慰劳战士的西瓜。我进东门出北门,来到关帝庙前的麦场上,对来送西瓜的各村村长一一道谢后,叫殷延续等人大小搭配,按每连十五个把西瓜分下去。日出不高,忽听东南连响两声大炮,见我军迅速南奔向黄邱山套方向撤去。我也丢下西瓜向西南走去。就听见孙耀南的通信员小任高声喊:“孙县长你停下l"我停下来高声问:“你喊什么?”小任说:“孙耀南被敌人俘去了怎么办?”我知道孙耀南机智灵活,很会应咐。带气地说:“别管他,他会跑回来的。”我到了峄滕铜邳县政府驻地赵圩子,恰好落了一场雨,雨过天晴,涧头来人报告,龙希贞被日军接走。拆碉堡的民夫不知我军撤退,正在刨墙,龙希贞离开涧头,似有发泄不了的仇恨,就杀民夫煞气,民夫二十二人被杀。

    日军出发接应龙瓜屋子本来有情报,这份情报送到了小山子,交给区指导员孙耀南,孙耀南阅后往席底下一掖,朦朦胧胧地睡着了。他自己被抓去,区队干部李志松受伤,群众多人被杀,造成了很大损失。后来他果然回到县政府。8月28日,叶道友、郑平、邢天仁等同志参加军政联合召开的军事会议,会上研究如何处理孙耀南的问题,按其错误,应该枪决。决议时由大家举手表决,但是刘向一和马瑞祥两位同志不举手,叶道友团长很生气说:“你们峄滕铜邳不讲原则,散会。”后来县委给孙耀南以“留党察看”处分。

    龙希贞等被日军接到台儿庄后,感到了穷途末路的恐惧,看到日军这座冰山,在民族解放的春天里,冰消雪化,急得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终于想出了办法。龙希贞的五弟龙希贡,在抗日初期我们和张里元搞统战的时候,他曾到专署接受过培训,混进了共产党。龙希贞把他找来,托他到涧头找到县委书记郑平同志,说是要其兄龙希贞带五十人携枪起义,遭到郑平同志的拒绝:“我军不要这样的人,也不缺五十支步枪。”

    8月20日县委书记郑平同志接到台儿庄日军找农民送来的一封信,大致内容是:“皇军奉命投降,准备缴械,请派员前来接收为荷。此致司令孙承才。伍长××××年月日。”因为信的内容与当时当地的情况极不相符,我们恐是旧军的阴谋,故尔没去接收。我于43年去皖北学习,回来后改做政府工作,根本就不是什么司令,不过从这也看出日军早就闭目塞听,对我们的情况一无所知了。日军放弃台儿庄,顺着大路直奔峄城,认贼作父的龙希贞带着伪军张建松等也随在日军的后头到了峄城,这些都是后话。

    龙希贞的伪军虽没被全歼,但是涧头集回到了人民的怀抱,成了根据地的中心。这样运南根据地,北起大运河,南至陇海路,东起台儿庄,西至津浦线这个范围内连成了一片。民主政府和民兵武装相继建立,人民的抗日热情空前高涨,彻底埋葬日伪势力已经指日可待了。解放涧头后,我们峄滕铜邳县县政府仍驻在黄邱山套。一天下午,独立团团长叶道友同志和政委崔文斌同志来到县政府驻地,这是他们的回拜,闲话了一会,谈起下一个打击目标,就是韩庄的伪军。郑平同志激动了起来:“时候到了,该报仇了。”大家自然知道他指的是沙路口事件,一年前运河支队文峰大队二十八名抗日战士,在沙路口被韩庄的伪军包围,政委张元峙等二十七人壮烈牺牲,仅一人幸存。此事如昨,郑平同志怎能不激愤呢?闫超同志也随声应道:“对,该让这些家伙还债了。”随手把一块西瓜皮扔老远老远。叶团长遇事沉着,把事情分析得鞭辟入里。他说:“消灭韩庄的敌人是十分必要的,可是韩庄在运河北岸属八路军的活动区域,战场又接近敌战区,我们又不熟悉情况,是强攻还是智取,这是要很好研究。”郑平同志接过了话题:“叶团长的话很对,我们也考虑过。’’他说着摊开了地图,“韩庄是日军在徐州以北的重要据点,又位于利国驿和临城之间的铁路线上,怀抱贾汪,与台儿庄、徐州成鼎足之势,那里又驻有日伪军六、七百人,工事坚固,戒备森严。国民党的军队又做伪军的后台。还有孙茂山、褚思杰两个叛徒,相当顽固。因此不能用打涧头的方法来打韩庄,这一仗如何打呢?”

    长时间没说话曲副支队长陈景龙说出了八个字:“引蛇出洞,分散击破。”郑平接着说,“在运北敌占区,几年来我们只有小股部队进行过隐蔽活动,去年敌人曾占过便宜,肯定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们把大部队秘密地开过河去,绝对封锁消息,然后派出侦察员把敌人引出来,这样有把握。”两手做了掩击的手势说:“我不多讲了。”经过大家详细地讨论,最后决定了作战方案。

    旧历七月十六日夜,县大队侦察分队和独立团由杜安集出发,一路急行军,分两路悄悄地渡过了运河。侦察分队和独立团一营驻进离韩庄八里的磨庄,团部和三营驻进沙路口,骑兵隐蔽在几家农民的院子里,一切都部置就绪,周围一切仍然和往常一样。

    九点左右,侦察员连走带跑地到团部向我们报告了胜利的消息,兴奋得连敬礼都忘了。他接过闫超递给的毛巾,擦着满脸滚动的汗珠说:“哎呀!太好了,我们的侦察分队和一营驻在磨庄,吃过早饭,约八点来钟,韩庄张来余的伪军黑鸦鸦地向磨庄开来,足有三百多人,大摇大摆。那帮小子迸了埋伏圈,我们的机枪一响,伪军还没弄清哪里打来的枪就倒了一大片。他们还没清醒过来,沙路口的枪又响了,又是一阵好打,敌人哭爹叫娘地四散逃去。我们的骑兵又扑了上去,嘁里咔嚓的一阵,除了早已跪下投降的,大部分缺胳膊少腿了。”郑平同志说:“哈!战斗就这样结束了。过瘾!过瘾!”

    这次战斗,缴获机枪四挺,步枪一百多支,俘虏敌人近百人,整个战斗不到一小时就结束了。

    磨庄伏击战的胜利,对周围敌人的震动很大。伪军有的弃甲潜归,有的缴械投降,也有的弃暗投明,加入了人民的军队。战斗结束后部队进行了休整。

    运河南北的三次较大的战斗,鞘灭了韩治隆,打跑了龙希贞,重创了韩庄。守敌,解放了大片土地,从此结束了敌攻我守的被动局面。

    随着敌我力量的消长,我们的日子比较安定。45年2月,峄滕铜邳县总队扩大到一千多人,自建了小型兵工厂,手榴弹、步枪、轻机枪等轻型武器都能自己制造,武器配备的比较齐全。3月17日在邳睢铜独立团的配合下打下了汴塘伪据点,歼敌百余人,活捉了伪军头子杜玉藻,大山、何庄、茶棚、耿集一、大孛庄、小谷山等六处据点的伪军放弃据点逃走。峄滕铜邳县政府迁驻汴塘,并建立了汴塘、耿集区政权。

    4月,顽游击队孙业洪在运北的南坝子设据点。县委书记郑平同志请来了邳睢铜独立团配合峄滕铜邳县总队攻打南坝子。当峄滕铜邳县的武委主任谢绍唐驻涧头集时,巨梁桥的汉奸刘善云带二十多个伪军来降,郑平接到谢绍唐的报告后,即令将刘善云捆绑送县关押。在打南坝子时,峄滕铜邳县总队部署在新楼、刘庄一带,任务是阻击援军。经过激战,孙业洪的五百多人被全歼,缴获机枪六挺,步枪四百余支,遂建立了马兰屯区政权。峄滕铜邳县的范围扩展到了运北,不久就改为运河县,郑平同志任县委书记。郑平同志调准北学习时刘向一同志任县委书记,我任副县长兼兵站站长。

    6月,运河县总队一、二营冒雨行军夜袭,峄县东关黉学内的伪军兵营,与龙希贞的伪军激战一小时,将其一、二、三中队及特务队全歼,毙伤伪军160多人,汉奸队长李汉英也被击毙。这夜,龙希贞嫖妓末在军中侥幸漏网。

    45年8月14日上午十点五十分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和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终于取得了胜利。然而日本帝国主义向中国人民投降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只向国民党中央军缴枪,不向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缴枪。根据八月十日朱德总司令的命令和延安总部的六道命令,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抗日武装在“八•一五”之后,仍需继续浴血奋战,向一切敌据点、交通要道开展积极进攻,迫使日伪军投降。

    9月7日,即旧历八月初二,我军八师攻打峄县城,次日解放,龙希贞被活捉。当天下午运河县委决定由我来峄县城押解龙希贞回运河县公审。我带警卫连一个班,在耶苏教堂内见到八师参谋长马冠三同志。马冠三同志看完运河县委的介绍信后,请示了师长王麓水同志,说:“等打完枣庄再说,如果先枪决了龙希贞,会使枣庄的王继美顽抗到底。”这夜我们住在旅店内。

    两星期后马冠三同志写信要运河县派员押解龙希贞,我又带了一个班的战士于9月25日来到峄县,见了马冠三同志,他开了张条子,我到了鲍家大院,把条子交给那里的负责人,将龙希贞提出来,押到涧头,交县公安局关押。9月27日将龙希贞押出示众,从涧头到汴塘的来往途中,见者无不切齿。

    我当时任运河县副县长兼司法科长。10月14日县委开会,我提出应尽快处理龙希贞,理由是军事任务很重,为堵击顽军北上,忙于破路,宿羊山刚解放,区乡政权急待建立,龙希贞的问题不宜久拖。经讨论决定于次日即10月15日公审,执行枪决,遂命秘书科长王建平同志作好准备,并向关百胜同志汇报准备情况。

    10月15日,公审罪犯龙希贞大会在涧头东门外大兵房西边的空地上召开。大会主席团由县长、副县长和各区区长组成,教育科长褚贯一任大会司仪,枪决犯人由警卫连长执行。八点整正式开会,到会的有几千群众,人人喜笑颜开,唯有苦主们怒火中烧,眼含痛泪。

    褚贯一同志宣布大会开始,主席团就座.,把罪犯龙希贞押上台候审,县公安局长侯继五公诉,历数龙希贞投靠日寇与人民为敌和他杀害三十四个无辜百姓的滔天罪行。公诉后,县长关百胜问龙希贞:“以上控诉有不实的地方,你可以讲。”龙希贞回答:“都是事实。”关百胜县长遂命执行枪决。龙希贞听到“枪决”二字,浑身觳觫,当警卫连长去牵他时,他已不能站立了。因不便向西行走,遂拆棚从东南角拉出,砰砰两枪,结束了龙希贞罪恶的一生。龙希贞倒地后,田士耀的妻子董氏割去了他的一只耳朵,刘钦相的父亲割去了他的左腮,其他苦主也都持剪握刀围了上来,若不是通信员吴贞全阻止,龙希贞会被剁成肉泥的。

  1945年召月28日,毛主席赴重庆,开始了为期四、十三天的国共谈判。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虽然作为一个历史阶段载入史册,但是国民党反动派反共反人民的内战已成压城之势,迎接中国人民彻底解放的解放战争,还在等待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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