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近八旬的军队作家赛时礼，以他创作的电影《三进山城》和若干部脍炙人口的小说、电视剧而蜚声海内外。但他又是一名威震日伪军的八路军英雄连长，在胶东至今流传着他的许多传奇式的战斗故事。
化装日军巧袭“据点”
当日本侵略军占领中国领土后，为对付中国人民的反抗，在广大农村的交通要道和大的村镇修筑炮楼，人们称为“五里一个碉堡，十里一个据点”。杨家产村位于文登城东北12里，既是防务要地又是封锁八路军的通道。日军侵占文登后，即在这个村北山上修筑了炮楼，亦称据点，里面驻扎一支伪军小队，经常骚扰百姓，无恶不作。1943年5月的一天，文登县八路军独立营下令给二连连长赛时礼：尽快消灭杨家产据点的敌人，最好想法拔掉这个据点。赛时礼欣然受命，同时想到，强攻不如巧取。到了晚上，他带领两个通讯员悄悄地来到杨家产村，找可靠的关系了解敌情，当把炮楼上的伪军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之后，连夜制定了一个出敌不意的作战方案。
第二天上午，天气晴朗，在文登通往威海市的公路上，以整齐的步伐行走着20余人的“日军小队”，他们打着日本旗，身着日军军服，扛着大盖枪，显得雄纠纠，气昂昂。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个背着军鸽笼子的便衣，随后是“日军少尉”，腰挎战刀，脚登黑色皮靴，神气十足，这就是人们敬仰的赛时礼连长。虽然他的腿因负伤有点瘸，但尽量不让其显示出来。他带的“日军小队”是从连队挑选出来的精干小伙子，化装日军达到逼真的程度。
这支“日军小队”很快到达杨家产村炮楼附近，一个站岗的伪军看到“皇军”到来，立刻高喊：“皇军视察防务来啦！”伪军小队长闻讯，迅速从炮楼上跑出来迎接“皇军”，像见了亲爹似地说：“快请，快请！”他一面吩咐伪兵放下吊桥，一面紧急集合全体伪军列队欢迎。
“皇军”被迎接到据点内的小操场上，伪军小队长高喊“立正”口令后，恭敬地向赛时礼举手敬礼：“欢迎皇军驾到！”身着日军少尉军服的赛时礼把手臂一挥：“哼哼”冷笑几声，即大步向敌炮楼走去，伪军小队长紧跟其后。
过了一阵，狡诈的伪军小队长似乎发现了什么破绽，睁大了眼睛望着来客，不住地带着怀疑的口气高喊：“啊，皇军？”早有准备的赛时礼向战士们一挥手，两名战士迅猛地抓住伪军小队长的胳膊，气氛异常的紧张。那伪军小队长像兔子般机灵，他突然扔掉匣子枪，顺着胳膊剥掉上衣，身子往下一蹲，顺势跳进附近的壕沟里，然后即顺着两丈深的壕沟猛窜，算他命大，居然得以逃脱了。其他伪军也想跑，战士们一齐开火，当场打倒十几个。未打死的伪军急忙跪地磕头求饶。
设计痛打鬼子汽车
1943年12月的一天深夜，赛时礼住在农家一座低矮的茅屋里，他带领的连队两个排住在附近的村庄上。他虽然很疲倦，但总是不能入睡，因为由他派出去的侦察员尚未返回，不知近期敌情会有什么变化，现在独立营每个连队都是独立活动，还有许多问题需要他思考。
忽然听到一声“报告”，赛时礼一看原来是独立营的通讯员，他把一个折叠的纸条交给赛时礼，只见上面写着：
“赛连长：据可靠情报，威海日本陆军司令部从本月20日起，每天上午8时由威海出动两辆大卡车到文登县运物资，下午3时左右返威海……为了不失战机，由你带两个排进行伏击，创造独立营首次攻打汽车的胜利战例。营长刘剑秋，副政委刘进。”
赛时礼看完信，恰巧他派出的侦察员也返回驻地，侦察的情况与营首长写的信完全一致。赛时礼高兴起来，他决心打好这一仗，为迎接1944年的到来献卜-份厚礼。于是他立即召开干部会议让大家献计献策。会上，大家出了不少好主意：有的主张在公路上挖陷阱；有的主张埋地雷。但赛时礼有自己的独到见解，他以商量的口气向大家说：“这条公路是从曹格庄村中通过的，我想在这个村子里摆开战场，这样便于我军埋伏，为了速战速决，预先搞个大钉耙放到村子路段中间，先把鬼子汽车轮胎扎破，然后猛投手榴弹，大家商量看行不？”与会人员一致认为这个点子好。
经过两天的紧张准备，1943年12月24日午夜过后，赛时礼带领两个排的战士开进曹格庄，各排按照预定的作战方案隐蔽起来，把青石岭铁匠炉专门打的大铁钉耙隐藏在茅屋里。天亮后，村头巷口派出便衣人员看守，所有人员只准进，不准出，严密封锁消息。
果然不出所料，下午3时许，日军汽车从文登城装货返回，当接近曹格庄时，敌人用轻机枪向村子里扫射一阵，又打了几颗掷弹筒弹，这无疑是火力侦察。赛时礼和战士们不予理睬，敌人看到没有丝毫反响，便放胆令汽车快速向村子开来。赛时礼命令大力士肖永华提起钉子大耙，隐蔽地接近公路，待汽车开进伏击圈内时，赛时礼一声令下，肖永华猛力将钉子耙丢在汽车头前，恰到好处，敌汽车来不及刹车，前面的两只轮胎被钉子耙扎破，“噗通”一声汽车翻了个底朝天，车上的鬼子有的被甩到公路上，有的被压在车下，一片嚎叫声。赛时礼指挥战士开枪射击，除一名日本兵侥幸逃跑，其余全部被歼。
战斗胜利结束，共缴获大盖枪16枝，击毙日本鬼子6名，打伤15名，这一仗打得实在痛快。
智闯“虎穴”擒汉奸
1944年，原胶东五支队炮兵连长孙东吉叛变投敌，到成海当了汉奸，得到顽军头子阮学勤的赏识。威海日军特务机关也如获至宝，封孙东吉为伪军的副支队长，又给他娶了个女特务当小老婆。孙东吉投敌后，将我胶东军区所属部队番号、指挥员姓名、兵员数目以及武器装备情况无耻地向敌人告密，还为虎作伥，帮助日伪军出谋划策，使解放区军民遭受重大损失。他为找靠山，与伪专员徐瑞卿的秘书科长邹文举勾结在一起，邹文举出身大家族，并依靠伪专员徐瑞卿的势力，威海的伪军都称他为“邹二爷”。
军分区首长决定，命赛时礼带一个战斗小组，于端午节前秘密潜入威海市，设法将孙东吉捉住。
赛时礼精心挑选出二排长袁所增和五班李班长，他们化装成商人潜入威海市，按照预先计划的路线寻找我地下情报员陈学仁。农历五月四日晚，三人来到威海市一家店铺前，门旁挂着木牌子，上写“陈家馄饨火烧铺”。袁排长轻轻敲门，店主陈学仁闻声开门，互相寒暄，陈压低声音问：“五月端午拉露水？”袁排长立即回答：“用露水洗眼不得眼病”。这是联络暗号，双方对上了，陈学仁即刻让三人进屋，然后关上大门，让他爱人在门口放哨。
陈学仁说：“根据可靠情报，孙东吉正想拉拢攀附伪专员公署的秘书科长邹文举，明天在妓院请客。’
赛时礼心想：这个时机很好，能把两个汉奸一起捉到更好，若条件不允许，捉到一个也是个胜利。于是他们进一步乔装打扮，赛时礼身着海蓝色的绸大袍，青色裤子，黑皮鞋，头戴草编礼帽，架一副墨晶眼镜，活像个老板。袁排长和李班长装扮成老板的伙计。不久天色转亮，新的一天，也是充满危险和战斗的一天来临了，他们满怀信心，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陈家馄饨火烧铺”。
他们来到六号街门口，推开门迅速走进院里，这里就是妓院。只见一个50多岁的老鸨子与往来的伪军官打招呼，从里面几间厢房里传出打牌声音，以及妓女的笑声，一片乌烟瘴气。赛时礼大大咧咧地问老鸨子：“孙东吉队长在这里开盘吧？”老鸨子回称：“孙队长到宪兵队去了，他走时交代，中午在庆贺楼饭馆请邹科长的客。”
敌情变化了，看来那个叛徒不在里面，只有伪秘书科长邹文举在这里。为了证实这个判断，他们到里面的厢房前侦察，从窗子缝隙里看到伪秘书科长邹文举正和妓女鬼混。但是要捉的那个叛徒一时回不来，赛时礼决定到庆贺楼饭馆去等他。
在庆贺楼饭馆，他们遇到地下情报员陈学仁，他安慰大家说：“你们在庆贺楼坐着喝酒，寻找机会捉叛徒。”他们准备上楼，但被酒楼的掌柜阻止，说是楼上的雅座已订满，楼下还有空位。这样他们只好在楼下找了个座位喝酒。
不久，只见叛徒孙东吉身穿绸子大褂走进庆贺楼。但他身旁紧随着两个日本军官，一个少尉和一个中尉，还有一名伪军少校，后面又跟着5个带枪的日本兵。赛时礼看到这个情况，心想叛徒孙东吉做贼心虚，进出都有许多日伪军保护着，一时不能动手，稍有不慎，打狗不成反被它咬住。于是赛时礼决定改变原来的计划，返回六号门街捉拿那个伪秘书科长邹文举。
事不宜迟，他们迅速返回六号门街。还是那个妓院，当他们推门时，门已从里面闩上，一时令人焦急。恰在这时一个差役走过来，原先见过面，有些熟悉，赛时礼与他拉近乎，请他把门叫开。出现在门前的还是那个老鸨子。她看到3个商人打扮的强壮汉子又返回来了，欲阻无效，3人即冲了进去。赛时礼令李班长在门口监视，他和袁排长直奔伪科长邹文举的厢房。那个跑堂的差役不知什么事，吓得站在墙根下，不敢进屋。伪秘书科长邹文举正与妓女鬼混，赛时礼一个箭步跨过去，抓住邹文举的领子，怒冲冲地说：“姓邹的，我们是八路军，这次来跟你算帐来啦！”
邹文举一听是八路军，伸手就要掏手枪，袁排长眼急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缴下他的枪。赛时礼举起匣子枪顶住他的胸口说：“老实点，不然就要了你的狗命。”邹文举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求饶。
赛时礼使了个眼色，机智灵活的袁排长把预先准备好的两颗手榴弹绑在邹文举的腰上，然后把早已接好的手榴弹导火线从邹的一只衣袖里穿出来，再给他扣好衣服扣子。赛时礼伸出右手，将手榴弹导火线的丝线环套在中指上，装成好像与邹文举握手的样子。
赛时礼威逼地说：“姓邹的，与我们一起出城，你要是见了日伪军叫，我就拉弦，炸你个血肉横飞！”邹文举真正是吓熊了，他央告说：“八路长官，我家还有老婆、儿女，还有60多岁的父母，都靠我养活，请高抬贵手，今后我一定不再替日本人做坏事。”随后赛时礼跟鸨子等讲了一通八路军的政策，便握着邹文举的手走出妓院。
一行4人走出巷口，地下情报员陈学仁已经雇了一辆马车等在那里。赛时礼拉着邹文举上了车，袁排长和李班长也随着跳上车。车夫回头看了一眼，未发现什么破绽，笑着问：“先生，上哪去？”赛时礼答道：“到竹岛南散散心。”说着递给车夫一盒香烟。
车夫扬鞭打马，枣红色的大马拉着车跑了起来，穿过大街上拥挤的人群，向南大街跑去。很快到了南大桥北门，那里有4个站岗的伪军，拦住了马头，说要检查证件，这时赛时礼用手指头一按邹文举的手，他急忙探出头来对伪军说：“我是专员公署的秘书科长邹文举，到竹岛南面办点事。”一个伪军说：“科长也要拿出证件来，防止八路军便衣冒充。”邹文举不耐烦地说：“什么八路九路的，走！”那伪军仍是拉着马头不让走，这时一个伪军小队长走过来，认出了邹文举，连忙点头哈腰地说：“邹二爷，弟兄们有眼不识二爷，请别见怪！竹岛南面有八路军活动，请早些回来。”邹文举“哼’’了一声：“知道了。”
伪军让开路，车夫扬鞭打在马屁股上，枣红马又飞快地奔跑起来，顺利地闯出威海卫。就这样，赛时礼等3人智闯虎穴擒汉奸，大功告成。
原载《春秋》1995年5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