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瀛革命自传(26、解放聊城)下篇 整理/王风芝

王风芝 发表于2019-06-26 00:35:15

政策攻心战

      被围困在城内的敌人死的死、伤的伤,战斗力大大减弱。加之内无粮草,外无援兵,敌军陷入了绝望的境地。我军为了从精神上彻底瓦解敌人,围城部队向敌人展开了强大的政治攻势。围城部队都成立了喊话小组,制做了喇叭筒,筑起一个个喊话堡垒。每天,特别是夜晚,各喊话组,就向敌人喊话,给他们宣传我党的方针政策,宣传全国各个战场上的大好形势,战士们喊:“城里的顽军听着,国民党打内战不得人心,连吃败仗,蒋家王朝的兔子尾巴长不了啦,一个小小的聊城救不了蒋介石的命,赶快放下武器投降吧,八路军宽待俘虏!”还喊:“顽军弟兄们,你们弹尽粮绝,不要饿着肚子替王金祥卖命了!”我们喊话小组的战士还到聊城附近村庄调查,记下敌人官、兵的名字和他们家里的情况,指名道姓地喊:“某某人你听着,你父母很想念你,你媳妇快生孩子啦,他们成天哭哭啼啼,叫你一定想办法跑出来。”有时,喊话小组还把匪兵的父母、妻子请到城下向他们的亲人喊话。夜深人静,战士们和匪兵家属的喊话声,此起彼伏,越过沉静的河水,越过高大的城墙,在古城上空回旋。每当这时,城里的敌人都侧耳静听,有的守城匪兵,不时在城墙上轻微咳嗽,示意已经听到了我们的喊话。有时,匪兵家属喊话,喊着喊着,城上城下发出一片哽咽声。

      在战士们向敌人喊话的同时,各级指挥员也经常冒着危险到第一线去做瓦解敌军的工作。一天,西阳斜垂时,我团岳舜卿团长来到我们阵地向敌人喊话:“顽军弟兄们,我给你们说几句话,咱老百姓都想过安生日子,可是国民党偏偏打内战,弄得民不聊生。”城头上的敌人哨兵问他:“你是干什么的?”岳团长说:“我是城南打渔的张老三啊,听说你们城里没饭吃,连树皮青草都吃光了。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饿着肚子怎么能打仗呢?咱城外有的是粮食,我看你们趁早打开城门归顺了八路军吧。”这话语不多,却说到了正在挨饿的敌哨兵的心坎里。岳团长见敌人哨兵没有回声,继续说道:“兄弟们,咱聊城可是范筑先将军守土抗战的地方啊。”敌哨兵听说范筑先的名字,问道:“你这老头也知道范筑先吗?”岳团长说:“哎,抗日老英雄,谁不知道呢?他可是个好人啊,可惜被他手下的坏蛋出卖了,兄弟们,范将军的墓就在城里西南“万寿观”的后边,你们可不能糟蹋了,如果糟蹋了范将军的墓,咱聊城老百姓可不答应啊。”敌哨兵沉默不语,他们亲眼看到,有多少事情发生在“万寿观”啊。

      “万寿观”是座神庙,坐落在城内光岳楼西大街路南小巷不远的地方,道教建筑,巍峨壮观,是聊城著名的古代建筑。范将军当日殉国后,日伪将他草草埋葬在“海源阁”西北角“万寿观”神庙的后面,日寇还假惺惺地举行悼念,不过是收买民心,同时教育他日本人,要向范筑先那样,忠于自己的国家,抗击外侵,用心是何等的险恶?!日本投降后,曾出卖范筑先将军的王金祥又重整墓表,并竖立灵牌,灵牌上写“陆军上将范公筑先之墓”并虚心假意地在墓地举行追悼纪念,也以此来收买人心。然而,这地方既是民族英雄埋骨的地方,也是我抗日同志就义的地方。围城期间,日伪保安队也在此残杀从抗日根据地抓到的抗日青壮年多人。范公墓在万寿观的后面偏僻的地方,我革命的同志则牺牲于万寿观的西面不远的水坑(观街坑),在解放聊城的战斗中,赵振华先后在城的西北角、东门等地俘我去的我军战士,其中有一个姓李的战士,被赵振华亲手枪毙在观街坑处,死后又用洋刀将头砍烂,赵振华的传令兵又剖腹摘出心肝,叫保安队士兵吃了。士兵们所见所闻的这些污浊行为及灭绝人性的屠杀,能不感到这是对人民的犯罪吗?人民能饶恕他们吗?!在我大兵压境和强大的政治攻势之下,城里敌人军心日渐慌乱。尽管王金祥控制严密,仍然经常有匪兵在晚上拽着绳子越墙逃跑或向我军投诚,并且有的自杀自伤,敌人战斗力迅速减弱。在被我军围困近一年的日子里,敌减员一半还多。

 敌人屠杀手无寸铁的群众

      敌人对城内群众实行残酷地法西斯统治,制造了骇人听闻的白色恐怖。在围城期间,城被围得越来越紧,城内外消息断绝。但我方对城内敌人的情况却掌握的比较清楚,敌人认为城里有给我军送信的人,城西南方向二十里堡附近有一苇坑,有人捉蜻蜓,发现蜻蜓身上带有纸条。因水坑贴近城外,于是传闻,借蜻蜓内外沟通,传递情报,闹得全城上下很恐怖。一天敌人把全城的群众都集中起来,郭培德说:“谁跟外边有厚人,赶快地报名,报了名就由你们负责跟城外沟通,咱投降时好不吃亏。”群众心想:被围这么久了,家里没吃没喝的,所有牲畜都叫国民党兵杀了吃啦,因饥饿缺乏蔬菜,都牙龈出血、四肢起黄斑、水肿病流行,已饿死上千人了,起初人死之后,还有人埋,后来饿死屋内没人过问,弃尸街头者累见不鲜,活着的也快被饿死了,八路军是爱护人民的,八路军那边好沟通,在这种想法的促使下,有几个人就报名了。郭培德叫报名的老百姓站在已挖好的埋人的坑里,土埋到胸口时,敌人就从脖子间把他们的头砍下来了,那个血憋的,哧哧地往上喷,太残忍了。

      他们迫害共产党人,也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凡是被他们怀疑者,就是他们的部下亲信也难逃厄运。当时在城内有个开店的高老太太,她有个侄子在城内帮忙,只因名叫小八,便被赵振华怀疑是八路军,将他(她)俩逮捕,把小八交给郭培德活埋,高老太太由赵振华在夜间拉到西北角大操场,用绳子活活勒死,只因一个名字,二人便被赵振华、郭培德处死。

      有一段时期,城内发现所谓“反动标语”引起敌人警惕,他们便设计“引蛇出洞”以宽大诱使当事者自首,姜长江承认了,当场被捕,邵俊卿与另一张姓,以同案犯缉拿,邵俊卿落网后,三人被敌人处决。

      他们对老弱妇孺,任意打骂糟蹋,谁若反抗,就以共产党、八路军嫌疑为名当场枪杀。王金祥和郭培德是有名的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人称:“王家肉坊”、“郭家宰坊”。当时群众还编了首歌骂郭培德:“郭培德好狠心,你祖宗八辈也都是中国人,为什么当汉奸投敌……”。在王金祥、郭培德的屠刀下,许多户家破人亡,许多住宅和空地都变成了荒草丛生的坟场,有的群众被杀害后暴尸荒野,啄尸的乌鸦在古城上空成群地起落。乡亲们盼早日解放,我们恨不能立刻破城,把乡亲们救出火坑。

再次强攻聊城

      1946年11月,根据作战需要,冀鲁豫军区确定以冀鲁豫军区第一军分区(泰运军分区)境内黄河为界,成立一、六军分区,黄河以西地区为六军分区又称运东军分区,辖筑先(聊城)、阳谷、东阿、博平、茌平、河西、齐禹等县武装,黄河以东为一军分区又称泰西军分区。此时,冀鲁豫军区第一军分区基干一、二、三团改为冀鲁豫军区第六军分区(运东军分区)基干一、二、三团。我团也就由原冀鲁豫军区第一军分区基干第二团改为冀鲁豫军区第六军分区基干第二团。

      冬天到了,宽阔的护城河面被冰层封冻起来,城内剩下的一千多敌人多是有血债的亡命之徒,虽然饥困至极,但仍负隅顽抗,非武力解决不可。当时围城部队经过数月的阵地练兵和思想教育,部队和民兵求战情绪高涨,干部、战士纷纷递交请战书。与此同时,物资上也做好了充分准备,爬城的梯子,渡河的木筏,早已准备好了,已具备进攻聊城的条件。再加上当时的天气寒冷,河水封冻,正是攻城良机。

      1946年12月18日,杨勇司令员、张霖之政委、刘致远副司令员等首长率二野七纵抵达聊城,与我围城部队会合。一时间,城关附近战马嘶鸣,车轮滚滚,部队、民兵来来往往,呈现出一派临战状态。一位老大爷站在路旁,看到一辆辆炮车驶过,高兴地说:“天天想,夜夜盼,聊城这回就要解放了。”他拉着战士的手,指着炮车说:“同志,用咱这个大家伙狠揍王金祥这个狗杂种!” 

      杨勇司令员在东关小学一间宽敞的教室里,主持召开由各参战部队首长及地方政府官员参加的军事会议,张霖之政委首先传达了八路军总部关于保护聊城固有文化的三条命令:(一)向民族英雄范筑先墓立正致敬礼。(二)保护中国三大书库之一的海源阁图书馆。(三)妥为保护中国的史学家傅斯年先生在北街的住宅。杨司令员接着说:“解放聊城的条件已经成熟,国民党反动派固守聊城的阴谋将要彻底被粉碎了。”接着又说:“在过去一年的时间里,刘、邓首长灵活运用毛主席的战略战术原则,从大局着眼,决定由地方部队围而不攻是英明的。刘、邓首长肯定了,围困聊城战斗对巩固后方,配合主力部队外线作战所起的作用。现在,在毛主席、朱总司令的英明指挥下,全国的大反攻就要开始了,刘、邓首长又从大局着眼,决定立即拔掉敌人安在我解放区的这个钉子,铲除我们前进道路上的这个障碍。我们要坚决执行命令,彻底完成这项光荣的战斗任务!”

      对于解放聊城的战术问题,张霖之政委作了很好的说明,他说:“聊城一定要解放,古城文化一定要保护,这就要求我们在战术上必须更加灵活。现在,王金祥这条狼钻到狼洞里,我们要消灭他,一个办法是打进狼洞,端他的窝子;另一个办法是引狼出洞,在洞外捉住它。相比之下,这后一个办法更稳妥一些。但是,狼是不会轻易出洞的,要想洞外捉狼,我们必须狠狠地打,猛捅猛捣,有可能把狼捅出来,再消灭它。”首长的意图,很快变成了我们的自觉行动,“痛打王金祥,消灭出洞狼”在部队中迅速传开。

      一天,我在岳庄三营营部院子前边的打谷场上带领着干部战士进行攻寨演练,战士们的劲头可足了!手榴弹抛出去发出嗯嗯的声音,像倾吐着仇恨。练刺杀时,牙齿咬得咯咯响,瞪大的眼睛里像要喷出火来,杀声像猛虎怒吼,战士们正在生龙活虎地进行爬梯攻寨演练。此时,我刚蹲下,就见一个通信员模样的战士来到我三营驻地操场上,见到一个干部模样的人就打敬礼,他已经向好几个人打敬礼了,我纳闷这个人是来干啥的?最后,来到我跟前跨一个立正、敬礼:“报告王营长”他送来了上级的作战命令。后来他很不好意思地跟我说:“我一来就看见你了,我猜思你是司务长哩。”

      是的,在那战争年代,整天在枪林弹雨里钻,我穿的是很破旧,到处是补丁,浑身上下都是孬油和泥土,小孩的娘有时给我做件衣服,做双鞋子,但我不舍里穿,都送给了我的战士。我只有两样没舍里送,就是小孩的娘在家粜了一担粮食,给我买了一支大金星的钢笔,后来她还在家卖了二亩地,给我买了一匹枣红色的小马,行军途中大多时间都是用来驮病号或驮些步枪、弹药等。从此,这笔和马伴我戎马一生,每当作战前,生死未卜,只要她娘俩在部队驻地,我就把我的女儿抱到马上拦在怀里,在操场里跑上几圈,再把她抱下来对她说:“去,回家找你娘去吧,别回头,快跑,我看你跑的快不。”我就以这种方式先跟她娘俩告别。这次也不例外,战前我抽空,把孩子抱到马上,在操场上跑了几圈,把她目送回家。当天夜里我就派警卫员把她娘俩叫起来,小孩她娘用我的皮大氅把小妮包上,还有我团一营营长杨西胜的家属,一起送到了我老家后梨园村。因为我家虽然属阳谷县,但离聊城较近,只有40里地,杨营长的家还在我家的南边,所以先叫她在我家生活,等打仗胜利了,她们再结伴来聊城一起庆祝胜利。所谓我家也只能说是我出生的地方,其实我的家早叫日本鬼子给烧掉,夷为平地了,是借住在王秋生家的两间小西屋里。

      在把家属打发走的同时,紧张的战前准备开始了。干部和战士们的情绪都非常高涨,按当地群众的话说:“八路军就跟喝过迷魂药一样,一说打仗都带劲子里。”那里有什么迷魂药呀,只是都有解放全中国的爱国主义精神,和共产主义革命理想的精神。

      1946年12月22日,我军开始对聊城发起四面总攻,七纵十九旅攻东门、二十一旅攻南门、七分区七团攻城东北角,我六军分区基干第二团一营攻城西北角、二营攻北门、三营攻西门。

      整个上午,阵地上一片寂静。下午一点整,突然三颗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我军对城内的敌军展开了猛烈的炮火攻击,立时愤怒的炮弹撕裂长空,呼啸着飞向城头,炮声震天动地,敌人在城墙上构筑的种种防御设施,被我炮手击中,整个城头上浓烟滚滚,砖石乱飞。 一阵炮轰过后,三百多挺轻重机枪一起吼叫起来,在炮火的掩护下,攻城战斗全面打响。西城为郭培德团防守,战况异常激烈,西城门楼上浓烟滚滚,烈火熊熊。我攻西门的三营的指战员,在猛烈的炮火掩护下,跃出堑壕;爆破组的战士把一包包炸药迅速运到城墙脚下,以“土坦克”作掩护在城墙根挖洞进行爆破,爆炸声不绝于耳。我三营所有的轻重机枪、步枪手榴弹全部火力都打向西城头,打得砖石乱飞,西城头顿时变成了火海,我攻城的猛烈炮火给敌人以重大杀伤。

      守西城门的郭培德的胞弟、匪二团一营营长郭培显在西城门支持不住了,向郭培德要求撤退,郭培德说:“八路攻进来,我们全家还能活命!”当即严令死守,弟返回后中弹身亡。

      我们的指战员在炮火的掩护下,竖起云梯开始攻城。同志们顺着云梯一个挨一个地往上爬,忽然城墙上的敌人顺着云梯扔下了滚木,滚木往下一撸,连扎带砸又有很多战士牺牲了。 

      这次强攻,给敌人以重大杀伤,我军也有较大伤亡。和我并肩战斗的一营营长杨西胜,他带领一营攻打城西北角,打得也非常惨烈,他在这次战斗中英勇牺牲,岳舜卿团长又落泪了,显然岳团长把我们当成了他自己的生命,甚至比他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昨天我还和杨营长在岳团长那里接受任务,今天就再也见不到他了,真是生死一瞬间,天地两茫茫啊。在战火中一路走来,见惯了生死,我刚参加革命那会儿,也有战友牺牲在我面前,真是太难过了,可是想想看,悲伤难过有什么用呢,我们必须坚强起来,踏着他们的血迹,去完成他们没有完成的任务,这样才是对战友最好的回报和怀念呀。再痛苦莫过杨营长的家人了,他老父亲用马车把盛着杨营长的棺材拉走了,这可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呀,我望着老人逐渐远去的身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多好的老人呀,别了,杨西胜同志!途中,老人拉着他儿子的棺材路过后梨园村时,把杨营长的遗孀也从我家接走了。

      战斗一直持续着。1946年12月30日(古历腊月初八)凌晨,我主力部队在城墙的东南角,再次向东南角的魁星楼行动,魁星楼是匪部王兴邦的防地,我军突击队乘敌不备,拂晓前悄悄地登上城墙,上去一机枪手带着机枪。正在这时,敌王兴邦巡逻到“魁星楼”附近,发现我军,双方就交火了,战斗打得非常激烈,从黎明到日出,守城伪军伤亡达五、六十人,王兴邦头部受伤。因敌封锁了我登城的梯子,后续部队跟不上去,我突击队员终因寡不抵众而壮烈牺牲。

      同日夜晚,城东北角也发生激战。此时,城内伪军惊慌万状,斗志涣散,军心动摇。

敌弃城而逃 在双营村遭我军截击

      聊城虽然久攻不开,但王金祥等匪徒固守一年之久,人马折半,吃穿断绝,弹药得不到补充,我军的攻势又步步紧逼,蒋介石飞机的轰炸扫射,烧夷弹放火等都不能解救瓮中之鳖,特别是我攻城部队迅速地、多批次地接近城墙,吓得王金祥心惊胆战,感到末日马上要来临,再不跑,就要全军覆灭。他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就连连向济南的上司“求援”呼叫“救命”,济南国民党军政首领王耀武为了保存实力,害怕派出的部队会遭到我军的围歼,而不敢妄动。王金祥等匪徒待援无望,但仍极力求援,他终于通过聊城文化名人傅斯年先生,在南京请求蒋介石指令山东第二绥靖区主任王耀武,派遣国民党军赴聊城接援聊城伪军逃窜。

      一天夜里,东关部队执勤哨兵听到东城门里有动静,好像是敌人把堵在城门里的砖石扒掉了。王金祥要突围逃跑!消息立即汇集到了纵队首长那里。接着,纵队指挥所又得到确切情报,济南守敌王耀武派国民党十二军一一一师孙焕彩全部、山东保安二师以及王耀武的直属特务旅,共约二万余人(总共五个旅),12月28日经齐河县潘店向聊城进犯。

      纵队首长判断,济南之敌妄图接应王金祥逃窜,根据这一判断,为了更有效地消灭敌人,保存自己,我部队重新作了兵力调整和新的战斗部署,决定派主力一部在茌南一线截击济南来犯之敌,其余部队撤围离城,给敌人虚留生路,而在城东南马官屯一带布置一个口袋阵,我三营也奉命从聊城西关撤至聊城东南一带布控。

      1946年12月31日上午,城内伪军见城外我军没有军事行动,即派人出城侦探,得知我军已经完全撤离外围。当天下午二时,济南援军先头尖兵排打着国民党旗到达东门外,叫城内开门,但城内仍不敢开,下午三时左右,来了一个团长和城内对了联络信号,城内伪军才敢开门。这时敌援军大部队已到达,驻于外围,其主管人员进入城内。王金祥立即召集城内各界有关人员开会,传达当夜十点前放弃聊城,随援军撤退济南的命令,并令将能携带的文件、衣物全部带走,不能带的档案文件等一律焚烧。十点左右出城时又宣布军政人员及随军家属,任何人不能在途中点火吸烟等纪律,重伤兵一律扔掉不管(这些人后来由我军收容,治好伤后资遣了)。伪军开始慌乱出城了,当郭培德出东门时,发现有一士兵点火吸烟,便当即把这名士兵砍杀于路旁。

      撤退中,由援军一个旅为前卫,左、右两翼各有一个旅护卫,另外两个旅为后卫,中间是王金祥的残兵败将。晚上,大地笼罩在夜幕之中,连续几天的攻城炮火停下来后,城墙内外万籁俱寂,显得格外宁静。那些亡命之徒带着枪炮,背着包囊争相逃命。王金祥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深怕陷入我伏击圈内,窜出东门,便率残部向东北方向逃去。他们逃到距聊城北六七十里地的茌平与博平两县交界的双营村以南时,天刚蒙蒙亮,突遭我方主力部队一部截击,霎时枪炮齐发,子弹嗖嗖乱飞,大白昼火光闪烁,众匪猝不及防,乱作一团,有的赶快躲到坟头后边藏身,后经过一阵白刃格斗,杀得敌人横尸遍野,仅就我某部一个班参加战斗的十个人,在肉搏中就刺杀16名敌人,俘敌3名,缴日本三八式轻机枪4挺、加拿大冲锋枪2支、步枪6支,射杀、炸毙的尚不在内。蒋军王耀武一一一师三三三团四连的一位战士,原是我某解放区农民,枪一响就跑过来了,并把连长的传令兵也带来。他高兴地说:“抓我来打八路军,叫他抓吧,看是谁占便宜了。”经过这一仗,敌方人、马死的死伤的伤,有的家属在慌乱中竟将怀抱小孩丢弃路旁,所带衣物扔的遍地都是,保命要紧。当天,逃敌就不敢再往前走了,在双营村四周架起机枪,布好警戒。他们为了修筑临时工事,将村里的大小树全部砍光;为了喂饱肚子,将村里的耕牛、粮食全部抢光。当晚就住在了双营村。第二天一早济南方面飞来了三架飞机掩护,他们才敢往前行。临走前,将群众的锅碗全部砸烂,致使敌人走后,群众连一个吃饭的碗也找不到。后来,他们内部的人回忆说:“当时认为是茌平县的地方武装哩,这地方武装咋还有小钢炮哎?打得多急啵。”

      王金祥部在王耀武所派援军及飞机的护送下,共走了三天,在齐禹县的连五庄住了一夜(也是把树砍光,把牛、粮抢光,把锅碗砸光)后逃到了齐河。至此,王耀武所派援军就完成了护送任务。王金祥等众匪徒逃到齐河就没人管了,他们在齐河就地分散,自谋出路,有的没过黄河,有的过黄河了,大部分都想办法先后过黄河上了济南。

      据说:王金祥逃到济南后,国民党中央补发了法币数千万元的军饷,王金祥都入了私囊,后又逃到台湾;赵振华逃到济南,解放济南时把他逮住,后戒回聊城,枪毙在聊城南门外;郭培德到了济南就病了,病死在济南,他杀的共产党忒多了,他要是不死,枪毙他那是肯定的。解放后连郭培德家的祖坟都叫群众给他平了,但也不解群众的心头之恨。

军民齐庆聊城解放

      1947年元旦,伴随着红彤彤的太阳从东方升起,聊城解放了,蒋匪在鲁西北的最后一个内战堡垒被拔除了。我望着城头上那呼呼啦啦飘扬的红旗,耳边又响起同志们“冲啊!”的喊声,想起了攻城中那些为了革命胜利而献出一切的战友,我的眼眶湿润了,我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我那乌黑的枪口,弯腰抓起一把燃烧过的乡土,心想:我的好战友,您安息吧!

      自1946年1月1日至1947年1月1日,在围困聊城一年的战斗中,打死伪营长四人,伪连长七、八人。伪团长郭培德、王兴邦两人受伤,士兵伤亡近一千五百余人。毙俘十二军一一一师及警备旅四百余名,缴获造枪机器两部,汽车十一辆、电台三部,步马枪一千五百余支,机枪四挺,小钢炮两门。

      聊城终于回到人民的怀抱!光岳楼的历史又揭开了新的一页。阳谷县委李一丁同志又率领慰问团于1946年12月31日来到聊城东南慰问我们阳谷升级的指战员们,我们见到李一丁同志就跟见到老家的亲人一样,大家都非常高兴。同日晚,慰问团到达南关慰问,在南关驻于军所在之营(二营),1947年1月1日早上,于军等向李一丁谈了聊城已攻开, 汉奸王金祥带一股伪军,从城东门逃往济南,我军虽堵、追,但未成功。当时因避国民党飞机,慰问团不能进城去看,李一丁便带领慰问团出南关回阳谷了。

      1947年1月2日,由八路军代表张霖芝、冀鲁豫六专区专员谢鑫鹤带领军民数千人,隆重公祭抗日民族英雄范筑先。

      群众都兴高采烈,敲锣打鼓,以各种形式庆祝解放,当时群众编了个顺口溜,踩高跷的时候就唱,岳庄村李振海就是其中一支高跷队领唱的,在前头边踩高跷边领唱:

      正月里是新春,吃苦耐劳的八路军,抗战抗了整八年,南杀北战直到如今。中华民国三十五年,八路军出了发有多喜欢,半夜里来到了东昌府,东昌府是从墙外打里头。

      二月里是清明,城外的汉奸队都上了聊城,手扒着城墙口往外望,布好了八路军,围了好几层。

      三月里三月三,老百姓上县府去把话谈,求县长开城门,你快把俺放吧,去乡间求亲友,俺好吃顿饱饭。

      四月里四月二十一,从济南来了两架飞机,送来的山芋片跟红高粱,城里的汉奸队饿坏了,他没吃里。

      五月里五端阳,王金祥在城里他拿主张,叫裁坊做布袋三百多条,郭培德领子些人上街抢粮。

      六月里三伏天,城里头没种青苗,没种青蒜,汉奸、百姓得了个传染大病,城里头死了个好几千。

      七月里七月二十七,王金祥放人都在半夜里,出东门到东关,都上了山陕会馆把饭吃,八路军上了大笼,一个人两个馍馍,有稀饭,不叫多吃,饿得很了怕撑死。

      八月十五月正圆,西瓜月饼都俱全,八路军在城外吃肉又喝酒,汉奸队你在城里有多心酸。

      九月里九月二十一,从济南来了两架飞机,送来的牛油跟黄豆,还有白面跟大米。

      十月里冷呵呵,汉奸队站岗没被窝,王金祥下令到老百姓家去抢,不论好歹都拿着。

      十一月里冷清清,从济南来了一师汉奸兵,汉奸兵来到了东门以外,王金祥开东门接他进城。

      十二个月一年整,王金祥在城里犯打算,城里他害了怕,一溜车奔他下了济南。

      十三个月一年多,你听我把汉奸说一说,济南城里不准他住,都住了长清跟齐河。

       还有在城里搭台唱戏的,群众一连庆祝了好多天,把心理的高兴劲都唱出来、说出来、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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