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瀛革命自传(27、征战鲁西南) 中篇 整理/王风芝

王风芝 发表于2019-06-26 00:39:05

激战黑虎庙、肖皮口  

      1947年6月21日,敌整编第五十五师特务营随该师八十七团的两个营进占梁山以北黑虎庙一带地区,其任务是阻击刘邓大军南渡黄河。八十七团的两个营于23日在鹅鸭厂被我独一旅歼灭之后,该敌即处于孤立境地,远离其后方,增援困难,同时又非主力部队,战斗力不强,易被我歼灭,便十分恐慌,为挽救其被歼灭的命运,又调集了一个当地便衣中队共同防守。兵力500人,装备有小炮1门,轻机枪8挺,步枪400余支。并在黑虎庙周围挖壕沟一道,各路口埋有地雷,将8挺轻机枪设在一个小楼上,以控制全村,使我军不易接近。

      6月25日我冀鲁豫军区独一旅三团,在胜利完成鹅鸭厂作战后,又奉令从王连坡出发包围并歼灭该股敌人。岳舜卿团长采用了“围三阙一,网开一面、虚留生路、暗设口袋、纵敌突围”的打法,围歼黑虎庙的敌整编第五十五师特务营。我三团一营为主攻,二营在黑虎庙南的柏庄一带阻击郓城增援之敌,我三营奉命在黑虎庙的西北方向捕歼诱出之敌。

      6月25日晚9时,我三团一营从黑虎庙南、北两面开始攻击,26日凌晨3时突入敌第一道防线。但由于敌8挺机枪集中火力向我射击,我不易接近,故暂停攻击。敌乘机分两路向南、向西南突围。向南路突围之敌进至柏庄被我二营截住,将其歼灭。我三营发现敌人向西南方向逃跑,便紧追逃跑之敌。当敌进至肖皮口立足未稳,就被我军四面包围,发起攻击,是日拂晓全歼。此次战斗共俘敌440余人,伤敌9人,毙敌41人,缴获炮一门,轻机枪8挺,步枪340余支。我军伤亡20余人。

      我冀鲁豫军区独一旅渡河后,经过鹅鸭厂、黑虎庙、肖皮口等战斗,消灭了黄河以南郓城以北大部敌人,扫清了郓城北面黄河南岸之敌,打乱了敌五十五师阻我刘邓大军南渡黄河的计划,保障了晋冀鲁豫野战军第一纵队顺利渡过黄河。

接一纵过黄河

      刘伯承司令员和邓小平政委在1947年6月26日下达的《晋冀鲁豫野战军鲁西南战役作战命令》中指出:“冀鲁豫军区独立第一旅及所在军分区武装,应于本(六)月三十日拂晓,以一部秘密至戴庙至孙口段黄河南岸地区隐蔽,黄昏时确实到达渡河点,掩护第一纵队渡河。该旅主力则应于同日拂晓后包围封锁郓城及割裂以北地区之敌,勿使缩集郓城固守,俟一、二纵队主力赶到后,分别歼灭该敌。自渡河起,该旅即受杨(勇)、苏(振华)指挥。”“第一纵队改于本(六)月三十日夜,分经位山、张堂、林楼(张秋以南二十里)诸渡口实行宽正面渡河,而后即沿肖皮口直向郓城以东以南地区急进,并与独一旅分别由郓城之东、西、南三面向北兜击上述地区已被包围和割裂之敌,而歼灭之。” 

      我冀鲁豫军区独一旅,接到刘、邓二位首长6月26日下达的《晋冀鲁豫野战军鲁西南战役作战命令》后,就派我三团往北开,开到黄河南岸接应晋冀鲁豫野战军第一纵队过河。6月30日拂晓,我独一旅三团准时秘密开到位山、张堂、林楼诸渡口地区隐蔽起来,黄昏时到达一纵渡河点南岸构筑工事。这是一个非常晴朗的夜晚,天空纤云四卷,皓月舒波,青纱帐里小风习习,鲁西南的夏夜显得无比的安静。在这月白清风之夜,黄河依然那样癫狂不训,滔滔浊浪时而迷迷茫茫浑然一片,时而奇峰突起,超乎旷远,好像想凌驾南山,以望东海,飞腾冲撞,摧毁一切。晚9时我们在黄河南岸发出的三颗信号弹腾空而起,这时我向黄河北岸瞭望,黄河北岸的我主力部队,乘坐着数不清的大小船只,如龙似虎地向南岸冲来。至此,我独一旅三团在位山、张堂、林楼(张秋以南二十里)诸渡口掩护晋冀鲁豫第一纵队宽正面渡河的任务胜利完成。

      1947年6月30日夜,晋冀鲁豫野战军一、二、三、六纵队12万刘邓大军,在位山至临濮集(濮县南)之间300余里宽的正面,在南岸部队的接应下,一举突破黄河天险,踏上了黄河南岸的土地,蒋介石吹嘘的能顶40万大军的黄河防线破灭了。

      晋冀鲁豫野战军一举突破黄河天险,大大震动了敌统帅部。蒋介石为了堵住这一缺口,急忙从豫北战场抽调整编 第三十二师、六十六师向原来盘踞在金乡、嘉祥之间的七十师靠拢,以金乡为依托,形成东路军,向巨野地区推进;把豫东调来的六十三师之一五三旅赶到定陶,和原来盘踞在曹县以南的六十八师残部形成西路军;又把陇海路上的五十八师调至金乡,与六十六师的一九九旅在金乡作后应。在第二兵团司令王敬久统一指挥下,企图以整编五十五师坚守郓城,吸引我晋冀鲁豫野战军屯兵城下,然后以其东路军的整编三十二师、整编六十六师、整编七十师共七个旅集结成重点攻势,从巨野地区向西,拊我军侧背,两路钳击我军,迫我军背水作战,把我军歼灭于黄河、运河三角地带,或重新逼过黄河。

      刘伯承司令员看穿了敌人的这个诡计,趁势发起了鲁西南战役。刘伯承司令员针对来援敌人的分路北进,便于我军集中精力在野战中各个歼灭的有利态势,将计就计,采用了 “攻其一点(郓城),吸敌来援,啃其一边(定陶),各个击破”的战法,一面坚决围攻郓城,吸引援敌北上;一面派有力部队向西南急进百余里,直插敌人纵深,攻取定陶、曹县;又以一部兵力向正南猛插到定陶以东的冉堌集、汶上集地区,拊击敌人的侧背。以便在攻歼郓城、定陶两城敌人之后,及时投入割歼敌东路援兵的作战。

割裂围歼郓城之敌

      我冀鲁豫军区独一旅按照刘、邓二位首长的指示,配属晋冀鲁豫野战军第一纵队投入了割裂围歼郓城之敌的战斗。在晋冀鲁豫野战军6月30日大举渡黄河之际,敌整编五十五师师长曹福林担心被分割围歼,急令驻肖皮口的七十四旅(除被我独一旅已歼灭的七十四旅之八十七团第一、二营及五十五师特务营一部外),及驻黄安的二十九旅,均于7月1日向郓城集结。企图凭借高大城墙及城外围坚固工事固守,以在直通我后方的郓(城)寿(张)公路的正面,阻我大军南下。郓城是黄河南岸蒋军破坏复堤工程及屯兵最北的重镇,是蒋介石企图进犯黄河北岸的前沿阵地,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晋冀鲁豫野战军第一纵渡河的先头部队渡河后,迅速以一部兵力控制了滩头阵地,负责掩护一纵渡河的我冀鲁豫独一旅三团圆满完成了任务。之后,我们便以每小时十四、五里地的急行军直插郓城,以割裂围歼郓城之敌。

      1947年7月1日拂晓前,我独一旅三团急行军赶到郓城北边。这时,由肖皮口向郓城撤退的敌七十四旅,及由黄安向郓城撤退的敌二十九旅分别由郓城的西北和西南方向,向城内收缩固守。

      岳舜卿团长命我率三营在郓城的西北角,阻击由肖皮口向郓城集结的敌七十四旅。郓城北边有条偏东南西北走向的宋江河,当时河水是清澈的,水也不深,路口只有膝盖深,可蹚水过河。过河后到了郓城的西北方向,郓城西北刘庄满地是高粱,在高粱地里很难指挥。我发现附近有一棵大柳树,枝叶茂盛,比高粱要高出很多,要阻击数倍于我的敌人,必须要站在高处,看得见敌人才行。我决定在这棵大柳树上指挥,这棵大柳树就成了我的临时“高空指挥所”。我召开排级以上的干部会议,计划怎样消灭敌人,并说明“高空指挥所”的指挥信号。我上到大柳树上用红旗指挥,警卫员协助观察敌情。战士们分头埋伏在高粱地里待命,每个人的枪膛里都上满了子弹,手榴弹也揭开了盖,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到中午12时,从肖皮口向郓城集结的敌七十四旅,在郓城西北的潘溪渡方向分四路回窜,离我军越来越近了,200米,100米,70米,50米敌人浩浩荡荡地全部进入到我们的包围圈,我在柳树上将红旗猛一挥,一挺重机枪随即打响,全营战士听到信号,步枪、轻机枪、重机枪、转盘机枪和迫击炮一齐开火,手榴弹也雨点似的在敌群中爆炸。打的敌人蒙头转向,到处乱钻。因为我营阻击的是四路回窜的敌人,他们的动向,我站在大柳树上看的一清二楚,我随时调整战术,这时再用机枪发号就不灵了,因为到处是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司号员就起到了作用,他躺在大柳树的旁边,专看着我的红旗摆动,司号员从来不跟在我的身旁,司号员在哪里,敌人根据号声就往哪里打,他也不敢站着吹,最安全的办法是躺着,回脸朝上吹,我的红旗一摆,他就吹,一吹号我方就根据号声调整战术,对敌开家伙,我的命令一会就换一回,一会就换一回,号声也是随着红旗的摆动随时换。敌人发现大柳树上不时摆动的红旗在指挥战斗,就集中火力朝大柳树上打,子弹在我周身嗖嗖地乱飞,树叶刷刷地往下落。我两脚稳稳地踩在柳树叉上,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必须打胜!

      我发出了总攻的命令,司号员从地上一下子跳了起来,的哒、的哒地吹起了冲锋号,密集的枪炮声、手榴弹声四面响起,我攻击部队从三面发起强攻,并追着敌人打。敌人发现三面挨打,只有一面枪声稀疏,就都往一个方向逃跑,我即以猛烈炮火对敌实施拦阻射击,顿时,敌人建制大乱,敌人犹如敞开栅栏门的羊群,有步兵,有炮兵,人马不分,争先恐后,乱跑乱窜,一时间敌人死的死,伤的伤,没死没伤的,士兵不顾长官,长官也就指挥不了士兵了,互相竞跑,各自逃命。我军即从四面八方冲向敌人,“缴枪投降”、“缴枪不杀”、“我军优待俘虏”的口号,震撼着敌人的军心。真是“兵败如山倒”,敌人完全丧失了有组织的抵抗能力,在郓城西北的旷野里,残敌逃散遍野,许多士兵把枪一摔,躲在高粱地里等着我军来收容。敌人的炮车、牛马车、辎重弹药,东倒西歪,横三竖四地扔在道路上,骡马遍地乱跑乱窜,有的国民党士兵或军官被撞倒而活活地被踏死。为不让敌人逃跑,我军立即展开了搜捕,部队以连或班、排为单位,分散到各大路口,交通要道搜捕、招降、追抓俘虏,敌人不管人数多少,成建制或不成建制,只要遇上我军部队或个人,就纷纷向我缴枪投降。一个被俘的军官很不服气地对我的战士说:“我们虽然打败了,但是我没有错,我是按照步兵教范指挥的,可是你们搞的叫什么战术?一点也不正规。”我的战士说:“什么正规不正规,老子的战术就是要抓你们!”还有的敌军官很服气地说:“我真没想到你们来得这样快,打得这样勇猛,我连化装逃跑都没来得及,就被你们抓住了。”

      我利用“围三阙一,网开一面、虚留生路、暗设口袋、纵敌突围”的战法,两个小时结束战斗,这一仗打得真痛快,敌人一批批束手就擒,俘敌官兵600余名,击毙的没法查,高粱地里不好找,估计也得有300多人,还有漏网逃跑的。我们的战士押着成队的俘虏,俘虏们全被“武装”起来了,他们抬着机枪、迫击炮,背着卸掉枪栓的步枪,陆续不断地走出战场。行列里,还夹杂着十几匹高大的洋马,“咴咴”地叫着、跳着,使队列更加热闹非常。警卫员对着俘虏一呶嘴说:“王营长,你看,这些平日作威作福的家伙,今天该他们耷拉着脑袋显威风啦!”“耷拉着脑袋显威风?!”我听到这滑稽的话,禁不住笑了。

      此仗大胜,我营以少胜多,打出了我军的威风。为此,独一旅都知道我站在大柳树上指挥战斗这事,觉着稀罕,更令他们不解的是,敌人打得大柳树树干、树枝上到处都是抢眼,我的衣帽上,肉皮上也留下不少弹痕,但没伤着要害部位。其实我每次打仗基本上都会负伤,带着全营官兵在敌人枪林弹雨里冲杀能不负伤吗,有的伤还没治好,下次打仗又负伤了,总是新伤疤连着旧伤疤。战士们说我是个不怕死的人,硬骨头,愿意跟着我打仗。

      “围三阙一,网开一面、虚留生路、暗设口袋、纵敌突围”战法,表面上看来,只不过是一句简单的军事术语,然而,在毛泽东军事思想中,它像我军的其他许多著名的战法一样,却蕴藏着无穷的奥妙。在人民革命战争中,它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但反动派是不可能从这些重复中吸取教训的,这次上当,下次还要上当,而且非上当不可。

      1947年7月2日,晋冀鲁豫野战军第一纵主力进入郓城四关,按照一纵杨勇司令员和苏振华政委的命令:一旅集结于郓城西关的王花园、刘孟庄和陈路口一带;二十旅抵达南关;二旅占领东关和北关;十九旅和纵队骑兵团以及我冀鲁豫军区独一旅进至郓城东南的丁里长附近,完成了对郓城之敌的合围。

      7月4日黄昏,在友邻部队的配合下,一纵二十旅一部,首先进占郓城南关,歼敌一个团,奠定了攻城胜利的基础。7月7日晚7时,我军发起了对郓城守敌的总攻,一纵一旅一团在各旅的配合下,首先登城,他们在城里和敌人反复冲杀,经过一夜激战, 7月8日晨6点30分,全歼敌整编五十五师师部及二十九、七十四两个旅和郓城县保安团、还乡团等共15000余人,缴获甚多。敌五十五师师长曹福林带少数几个化妆逃跑,副师长理明亚被俘,理明亚被俘前,手拎公文包,包里面装有蒋介石委任他军统特务及其他委任状等,化妆带领身边侍从人员(开始时20余人,被俘时仅有马便1人跟随)四处逃命,后被我民兵生俘。为了开展战地宣传,瓦解、分化敌人,执行俘虏政策,运西地委和分区研究决定:在红船宴请理明亚。席间交谈中,理明亚非常激动地说,我有三个没想到:一是黄河那么宽,水那么深,浪那么大,你们的船只又那么小,那么少,而几十万大军竟在一夜之间就渡过了黄河,我没想到;二是我们在郓城等地构筑了很多很坚固的防御工事,你们的炮火那么凶猛,轰得我们防不胜防,我没想到;三是我成了你们的阶下囚,你们非但不审判处决我,反而设宴款待我,我也没有想到。当问到他在逃命中,为何舍不得扔掉蒋介石授予的委任状时,理明亚毫无顾虑地回答说,这些东西是我戎马一生几十年的见证,当危机之时,我想到的只是将这些见证与我的生命一起共存亡,以示自慰。这充分表明理明亚反人民的顽固心态。也道明了,我军在打阻碍我军主力渡河和我军向鲁西南前进的障碍——鹅鸭厂村时,为什么那么难打的原因 。

      敌郓城失守后,一天之内敌机先后飞来11批,每批三五架,投下了约300余枚炸弹。这是国民党军惯用的方法,凡丢失重要防地,都要派飞机狂轰滥炸一番,战士们都诙谐地称之为“吊孝”。

      打下郓城后,按照首长指示,应该休息一天,近二十天来不是行军,就是打仗,难得睡个囫囵觉,有的同志发誓:打下了郓城非痛痛快快地呼噜一觉不可。可事到临头,又闭不上眼了,清查战利品,补充兵员武器等,困神又被这欢乐的气氛赶到九霄云外去了。

包围羊山集

      在我军1947年7月8日迅速攻歼郓城守敌之后,晋冀鲁豫野战军第二、六纵队于7月10日夜攻克定陶城,全歼守敌一五三旅,曹县土顽则事先闻风弃城逃跑。至此,王敬久以曹县、定陶之敌,结合菏泽之整编六十八师组成的西路军被粉碎。其东路军的三个整编师,在国民党军第二兵团司令王敬久的指挥下,7月10日分别进至巨野以南地区,七十师(一个半旅)进至六营集;三十二师(两个旅)进至独山集;六十六师(欠一九九旅)进至羊山集;王敬久率其司令部及野战炮营驻金乡,并命令敌整编第六十六师之一九九旅在金乡城北万福河南岸,归其直接指挥,敌五十八师未到。此时,王敬久兵团东路军的3个整编师,自北而南,彼此间隔二十至三十里地左右,成了一条断断续续的孤立的长蛇阵,陷于被动挨打的困境。这时的国民党军官们,对我军攻克郓城之后的行动,上下全是两眼漆黑,因为他们没有群众,得不到我军的信息,人人皆知有“敌情”,但谁也不知道我军意图何在。他们猜测我军如不取菏泽就会取济宁,但因敌人摸不清我军下一步的动向,不知我军要从何处下手。我军在郓城、定陶等地作战的胜利,使前来增援的敌人不敢冒然前进,便就地集结待令,以寻找战机与我决战。

      刘邓首长抓住战机,利用敌人犹豫不定,未调整部署之前,集中了晋冀鲁豫野战军四个纵队,两个冀鲁豫军区独立旅和鲁西南地区三军分区部队和民兵武装,以隐蔽果敢的动作,对敌人实施穿插分割。于是,全军立即出动,向敌进击,远距离奔袭,直扑敌人的这条长蛇阵。刘、邓二位首长命我冀鲁豫独一旅:以两天的急行军进至羊山,对固守羊山之敌实施穿插割裂,截断羊山集到金乡城的公路,割断敌整编第六十六师与驻金乡县城的王敬久指挥部之间的联系。

      7月8日,郓城大胜,7月9日我冀鲁豫军区独一旅经过一天的整军,补充作战物资,新战士补充到连队。7月10日,我独一旅奉命离开郓城,向南开拔。夜行昼宿,急行军开往羊山集。

      白天,在鲁西南广漠的绿野里,在平直的大路上,以及在树林荫蔽下的大小村庄内,看不到大量军队的行动和军需品的忙碌运输,听不到轰隆的大炮声、紧密的机枪声和人喧马啸声,连担架粮秣之类的战时勤务工作,也不多见。反之,有时到能看到,一辆辆的牛车拖着大西瓜或一些农产品,赶着上集市。要不是天空中传来“嗡——嗡”的敌机声,及火线传来稀落的爆破声,谁也不知道这里是个大战场!敌机整天在空中盘旋,说为寻找目标,不如说是漫无目的地云游。在这个葱绿的世界里,原野与村庄,大路与河流,都和平常一样,能找到什么特征呢?他们常在大路上扫射行人,在小集镇上扔炸弹,这是对无辜平民散布仇恨的种子,不是什么战斗。

      当夜色降临的时候,一切都突然地变了!无数的人,无数的马,无数的车辆,无数的行列……从村庄上,从树林中,从大路上,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到处跃动着人流!像潮水泛滥似的,漫浸着整个黑夜的原野。成千上万的参战民工,他们也跟队伍一样有秩序地前进着,他们有的抬着担架,有的抬着刚从战场上缴来的战利品,他们一个个穿着白色的粗布单衣,在月光下哼着“一二一”“一二一”的口令,闲着的手随着整齐的步伐有节奏地摆动着。在平静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了千军万马,军民齐参战,浩浩荡荡地赴战场,这真是战争史上的一种奇迹。

      行军路上,各部队分路以最快的速度有的向南急进,有的向东急进,在一条路口上,至少走三个单位,大家都在看着熟悉的背影,向王敬久的长蛇阵扑去。千军万马如激流狂涌,大道小路都有部队在急进,争先恐后去围歼敌人。同志们身上的机枪、步枪、刺刀跟地里的高粱秆子一样,密密丛丛地竖立着。“快!跟上,不要拉开距离!”指挥员们不住地督促着,一些小个子的战士几乎是小跑着。

      忽然,天上乌云遮住了月光,逐渐天黑的就像锅底一样,天气闷热得使人透不过气来,汗水顺着人们的脸颊,顺着脖子流下来,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战士们不住地舔着干裂的爆了皮的嘴唇,急速地迈动着双脚,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后,狂风扑面而来,电闪雷鸣,暴雨倾盆,道路立即变成了泥河,除了地面上的水光和天空中的闪电外,什么也看不见。我们每人仅有一块3尺长的油布用来遮背包,干部战士都淋着雨走,每个同志的衣服都淋湿了。一下大雨,到处都是黄水淤泥,由于天色的黑暗和道路的泥泞,队伍里不时地传来“叭哒叭哒”地跌跤声和“在哪里?在哪里?”的联络声,队形越来越长,越来越散,大家为了不失去联系,便手挽着手或牵着一条绑带,作为联络绳,后面的人紧跟着前面的人,大家用声音保持着联系,人声极为嘈杂,许多战士摔倒在泥水里,很快又爬起来再走。大部分人的鞋子都陷在泥里,就光着脚走,道路被踩成了深没腿肚的泥浆,就是这样,战士们却没有一个掉队的,部队士气十分高昂,求战心切的战士们个个都像长了飞毛腿一样,急速地前进着。

      南征的铁流,一直望不清哪里是头,哪里是尾。从黄昏走到天明,宿营了,人们忙着一面工作,一面做饭,还要争取时间休息,恢复体力。入夜人马又继续踏上征程,披星戴月疾进,大家偶一回头,望着那明耀的北极星,便充满了信心,北极星在北方高照,是不会迷失方向的。

      1947年7月12日凌晨,我冀鲁豫军区独一旅到达南阳湖以西,金乡县城西北30里地处的羊山。羊山是一座由东到西长约5里,高约400米的孤山。其上突出山峰形状酷似一只弓着腰趴在那里的羊,故取名“羊山”。当地居民称东峰为羊头,中峰较高为羊身,西边是一片斜坡,小山丘一个接一个,绵延不断,恰是羊尾。羊的背后还有几座小山头。羊山集是坐落在羊山南麓脚下的一个千余户人家的大镇,它三面环山,一面靠河,地势狭窄而低洼。羊山集东、西长约四里,西头一条大街,到东头岔分为两条东西大街。居民主要房屋在三岔街东。羊山集的周围筑有石寨墙,寨墙外除北面靠山外,东、南、西三面都有宽约仗余,深约两米的壕沟。东、南两边地势较低洼,坑塘甚多,这时正值雨季,坑满壕平,积水四溢,形成一片沼泽。羊山集的周围约二至四里地之外,蔬疏落落的环布着大小村庄。交通多为牛马车通行的乡村大道,路面平坦,可以行使汽车。

      羊山山虽不高,但主峰突起,山势奇险,山上有日伪时构筑的碉堡工事,地势险峻,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守敌整编六十六师,是蒋介石的一支精锐嫡系部队,陈诚的起家部队之一,师长宋瑞珂在国民党军队的高级将领中也是个治军能战者。7月9日他们占据羊山后,凭借精良的装备,依托羊山的险要地形,抢修日伪留下来的坚固工事,又在山上山下加修了工事,把羊头、羊身两个制高点及十字街东的民房构成坚固的核心阵地,在羊山集附近一二里地的野外及村庄,还分布着敌人的许多外围阵地,构成了以羊山为核心的环形防御体系。

      我冀鲁豫独一旅进至羊山后,立即按照刘邓首长的意图,迅速展开,对敌人的长蛇阵实施分割。为了瀛得主动,部队展开后,立即清扫羊山集外围之敌。拂晓,我率三营消灭国民党一个交通营,俘虏200余名,获轻重机枪7挺,长短枪120余支。

      我们迅速占领了羊山集2里地以外的周围村庄,赶挖塹壕、破坏与封锁从羊山集通往各处的道路。与此同时,我独一旅还派出一部分兵力攻占了羊山集以南十多里地的万福河上的公路桥,歼灭一九九旅守桥的一个排,切断了金乡与羊山之间的交通,割裂了敌六十六师与金乡之敌的联系。

      这时的羊山集,已被我冀鲁豫军区独一旅围困起来。敌整编第六十六师(欠一旅)被我军围困在羊山,使敌人全部人马大吃一惊,我军究竟从何而来,谁也不得而知,他们惊呼:“神兵天将,有腿难逃了!”。上午10时左右,敌人的三架战斗机在羊山上空盘旋,要掩护敌整编六十六师突围,这时候的羊山通往金乡及其他方面的道路已被我们全部阻断,路面并挖有一两米宽的塹壕,不但车辆无法通行,就连人马也难以过去。再说,我独一旅在羊山集周边已经严阵以待。敌人一看难以逃脱,暂时放弃了突围。

      在我冀鲁豫独一旅完成了对羊山集整编第六十六师(欠一旅)包围的同时,晋冀鲁豫野战军于12日午后,已分别包围敌整编第七十师于六营集,包围敌整编第三十二师于独山集。至此,王敬久的“长蛇阵”,被我军拦腰断成金乡县城、羊山集、独山集、六营集4段。在敌王敬久还没有弄清我军意图,懵懵懂懂不知怎么回事时,三个整编师已被我军分割包围。

      我军完成对敌东路集团军的大包围后,敌将领们才恍然大悟,王敬久惊慌失措,乱了方寸,他先令敌整编第七十师从六营集向南,敌整编第六十六师从羊山集向北,向驻守在独山集的敌整编第三十二师靠在一起,以免遭到覆灭的命运。然而,独山集太小,摆不下3个整编师,粮秣更难以筹集。所以,7月12日夜,他又改令,命令敌整编第三十二师出独山集到六营集接敌整编第七十师南下至羊山集占领阵地,阻止我军深入,命令敌整编第六十六师从羊山集撤到万福河南岸。但这一切的一切都为时已晚,敌军已被我军分割,失去了战场的行动自由,根本不可能向一起靠拢了。

      敌整编六十六师师长宋瑞珂在判知:本师派往羊山集以西地区执行长距离侦察任务的三十八团,在谢集被我军歼灭;整编三十二师、整编七十师被包围的情况,便加速调整部署,作固守的准备。

      1947年7月12日下午6时,独一旅全面攻打羊山,激战至13日拂晓,晋冀鲁豫野战军第三纵队赶到接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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