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军队到地方

17489 发表于2020-02-13 09:30:33

   民先队是永兴支队政治部领导的,队部跟随部队。永兴支队是肖华领导的东进挺进纵队的主力,是由红军五团二营发展起的,平型关战役后东进到冀鲁边。当时部队为扩大抗日影响和发展壮大,活动范围较广。边区20多县,南到济齐,北离天津很近。在南边住时较短,在边区休整时有时连住数日。民先队搞宣传,用石灰、黑灰在墙上写标语:  “抗日高于一切”、“一切为了抗日”、“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等句。所到之处,群众为之振奋。也有少数人认为“无济于事”,难以与日寇抗衡;个别人把八路军与国民党部队混为一谈。如史家寺塾师张清旗老先生,在我永兴支队过后,在西大寺墙上标语旁边题诗:“中华军阀臭屁王,标语为何贴满墙。长舌杀人应自愧,地盘失败如牵羊。”39年底,徒骇河战斗,打死鬼子40多人,缴获枪支、弹药、物资甚多。群众广为传颂。张清旗老先生改变调门说:“蒋介石无知大小子,熊呆呆,还是八路军好,讲究忠孝,提批评。这和佛祖的批苦一样,教人做好事。”

    部队休整时,常组织体育活动操练,搭台演戏,自编自演,有唱歌抗日歌曲,群众很觉新鲜。舞蹈:快乐舞、玲珑舞、劳动舞等。当时演戏有两个活报,一是逃荒。内容:日本鬼子来了,男女老少逃荒被日本鬼子截住,打骂侮辱。演农民群众的比较容易,演鬼子的只有几套日本军装。没有会说日本话的,只是当时流传的几句:“米西米西是吃饭,八格呀噜是混蛋,沙要那拉是再见。”因此张口就是“八格呀噜。”村民称道很像、很像。接着演张家店是说:有两夫妇开一小店,鬼子进店强迫做吃的,老妇煮面条放上老鼠药,毒死两个鬼子。

    为了宣传激发抗日,把真人真事编成戏,情节改变一下演出。真事出在37年冬鬼子刚到,住在济阳县四区大庄街,东街窦家店是夫妇两人开的,未能逃出,夫妇商议:看来被奸侮难逃,不如假装顺从,待奸淫时把鬼子杀死。就这样两次在一个鬼奸污时,夫妇合力用绳子勒死,丢在后院的水井中,并得两支三八式步枪。在演戏时则演鬼子欲强奸,被夫妇俩用木棍打死,搭台演戏目的在开大会,搞宣传工作。

    38年9月的一天,部队住在鲁北陵县的一个大村己数天,第二天要北去,晚上与队长闲谈中谈到支部,问及含义,队长张海兰说:  “说来话长,是共产党的组织,是党员参加的。”问他谁是共产党?他说:  “凡表好的都是。”当时我对党的知识缺乏,理解很幼稚。于是随口而出:八路军就是以前的红军,红军就是共产党。我参加八路军不就是参加共产党吗?经他解释我才了解党组织,便提出要参加。他说:  “要表现好,要考验。”我说:  “我不很好吗?你考验吧!”于是,张海兰便叫我脱下军装换上便衣,明早离队南去到家乡亲友中发展民先队介绍参军。我当时心中复杂,要接受考验,又不愿离开部队,又不理解这种考验法,勉强答应。提出路费时,他说没有,路上讨饭回去。

    拂晓,部队北移。我腰间插上队长给我的一卷民先队登记表格,对着启明星向东南方向走。红日东升腹中饥,到曾经住过的村中小药房家去。主人疑我妥协离队,勉强吃顿饭,继续南进。边走边想,对这种考验有些委曲。中午时分,到达陵县南部的一个有土围墙的大村西头,在庙台阶上坐息,中饭无着。正在为难,见一老农民背着粪筐经过,见我面有难色,疑我因家庭矛盾逃出的,主动前来安慰。并回家取来高粱饼子一个,吃罢谢过,继续赶路。思绪万千,夜晚将怎样安排?忽然,灵窍通开,一阵心喜,想到蒋光赤所著“少年漂泊者”一书中的主人翁汪中,曾跟随他的老师“斯文先生”游学的经历。我何不去当游学的?回头一想不行,凡游学的皆身背书法、字画。一方面表示自己有知识文化,另则作为给学校教师礼品(大都不受),我这里什么也没有。思想斗争结果,别无他路。挨到黄昏,硬着头皮走进一所小学。进到房门高声喊:“老师在家吗?”教师闻声迎到屋门口,我趁此问好鞠躬,把教师搞糊涂了。一面表现很客气的让进屋,一面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我。坐下来我和教师很快谈开了,我慌称在天津上中学,抗战开始流浪,参加义勇军。此时南下有任务,路过此地,看望老师并讨口饭吃。老师很客气的烧茶、吃油饼。晚上谈的很晚,我在部队学的一些名词和抗日的道理,统统倒出。教师对我连声赞扬,我随即表示决心向烈士学习。第二天清晨告别时,教师给我三角钱,按当时能买到靠10斤馍了。真高兴啊,勇气也大了,走路也快了。

    正在高兴的走着、想着。突然听到吆喝声:  “干什么的?”抬头一看是黄军装站岗的。很明显,我们部队己北移,只有吴化文的部队从临邑到这一带。躲开是来不及了。我镇静一下慢慢走到他跟前稍一点头,他问我:  “从哪来干什么?”我随答:“是动委会的(抗日动员委员会)。”他又问:  “你有枪吗?”我说:  “没有。”边说着就向我腰中一摸。“这是什么?”把民先队表抽出来问。我随说:  “你看吧!”翻了两张又问:“要这干啥?”我说:“这是花名册。”他深信不疑的说:“你走吧!”还说:“你小心点,往东可能有八路,往西往南都是中央军。”听后说声谢谢,径直南行。不远向东去的道沟,左转溜进道沟,快步如飞。不久上崖前不远是汽车路,知已来到矛家寺,随奔向小李家村到朱寿山老师家,到此到家只20多里,如释重负的体验。

    回到家乡一直想着临邑回来前张海兰的一句话:  “关于入党的事,你等着,会有人找你的。”于是在济、商两县边亲友、同学的青年中发展民先队。10月间,突有张继孟、孙万珍两同学来问及张海兰的嘱托。遵照鲁北工委意见,介绍我参加共产党。宣誓时把印有毛主席像的笔记本放在桌上,虔诚的举手跟随宣读誓词:读到中间讲出:  “打倒有钱的。”当然我也跟着说。后来我看到誓词原文中没有“打倒有钱的。”这句。问及张继孟时才知他未能背过誓词全文,那一句是临时编出来的。宣誓后立即与刘刚平联系,商讨建立了济阳、商河两县边联合支部,随在民先队员中择优发展党员。39年2月,史家寺建立济阳县第一个支部,随即四外扩大。5月建立济阳县四区工委,史家寺组织武装除奸小组,有步枪一支,折枪三支,土枪两支。先后协助县大队搞掉伪军分队长、伪保长、毒犯等数人。是年冬环境恶化,济阳城鬼子收编张启道匪团成伪军,建立东四区伪区公所,新市街建立以韩树基为首的警察所。

    39年冬,我正与张廷森合开小诊所掩护中共工委,忙于工作。11月的一个早上,伪警长带伪军两人闯进,把父亲吊起来逼枪,我稍事客套安顿,溜出家。找张清安去找其舅伪团长张启道。借此离家以防不测。后由本村伪军燕东子等人边向屋棵上高吊父逼问枪支在哪里,边在家中搜查。我全家老少跪求燕东子,未果,两伪军已从后院东屋草内搜出步枪,把父亲捆绑押县。一月后卖地凑足罚款和官司费用300多元,父亲回家。从此使父母坚定支持我的一切活动。

    39年史家寺支部(周围数村的联合支部)变动较大。春夏之交,送走刘云亭、薛坊子张传芳两人到乐陵县军政干校学习,结业后留部队工作。秋后,张文明奉调去临邑三区区委工作,年底被俘;锄奸组的骨干周九子到县锄奸队工作,张元恒叛变参加治安军八团。在此情况下,在敌占区活动己很困难。39年12月,临邑县书记刘江明同志会议决定要我设法打入敌伪政权去。由于伪区公所只有五人的编制,未能进去。

    适逢济阳县城汉奸组织新民会,委托青年训练所代其招收合作社职员。我前往投考,被录取,通知春节后到青训所受合作社业务训练。我化名李维华报考录取前往训练,仍兼任中共济阳四区委书记。史家寺支部书记由张廷秀接任。从此,开始新的环境、新的组织形式、新的工作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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