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改运动(从46年54指示开始)

17489 发表于2020-02-13 10:16:01

1.济阳县在周家后楼试点:

    县委与各救会住后楼,公安局也在后楼,前后楼联在一起,而紧靠周家沙窝,东临桥北赵,又近重镇垛石桥,这里作试点,周围影响很大。而且后楼地主周建昌家,土地两千式佰市亩,在济阳县数一数二的。当时农民对土改视为新鲜事,世代穷苦渴望翻身,但又传统的观念束缚自己,总觉得人家的土地,夺来成自己的,似乎心理不大自然。因此在广大农民中存在着三种思想:

    (1)希望政府把土地搞来按人口分给农民。(2)少数激进的恨地主,就要分地主的地。(3)极个别的认为,别人的肉安在自己身上长不住。

    当时上级要求,土改是发动群众、组织群众,同地主面对面的说理斗争,在反奸诉苦的基础上,发展农会,建立党组织。究竟应怎样做法,我心中无数。于是,就模仿农民起义的搞法。四乡农民聚集后楼,各持农具(杈把、扫帚、锄头、铁锨),锣鼓喧天,标语旗子,人马浩荡,高呼口号:“穷在大街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春天缺粮借一斗,秋天就要还三斗。”“屋漏偏遇连夜雨,船慢更遇顶头风”……等似启发阶级觉悟的口号,但又不是鲜明的阶级斗争口号。周游各村一天,晚上周家老太婆托人找我去他家,询问政府的打算要求,我未加思索的说:  “你把土地分给穷人,把粮食分给穷人。”两天后听说:周家老太婆坐轿车逃到城西朱家庄去,又不断的听到其它村的地主有出逃情况,隐蔽分散财产情况。看来试点的游行,起到扩大宣传作用,另方面给地主各种对付土改的信息。

    2.各区确定突破点,继而扩大战果。

    我带几人到曲堤区尚家坊子,这村东西南北的要道,南靠索家庙集镇,北邻柳官庄,东面安子坡,西界五区,该村是大村,有三家较大的地主,王家、马家两家。

    村西头的王延道大爷是工属,儿子王长平本区民运干事,王大爷闯过关东,见过世面,土改积极分子;其族侄王长河是白铁匠(打铁壶)的,土改积极分子,东头马家的长工(名字忘记),在尚坊落户,是土改积极分子,村中间巩姓有两三个青年积极响应。因此工作组进村组织群众,比较顺利。由农会确定土改首先清算的对象,是东头的马家。

    这天下午后,王延道带领卅多农会积极分子去马家,刚进马家客堂,见地主马×迎在门口,屋内坐着马家院几人,农会刚集拢在王延道的身后,地主先开口:“延道呀!你们屋里请坐,喝水。听说咱村要实行土地改革,政府的命令,我照办,地在坡里你们种,没粮吃,来我这拿……。”王延道听到这里,一句话也没答上来,后面跟着的人没有一人答腔,众人进退两难。还是王延道开口:“这么说就以后再说吧!”呼拉散了。晚上在村西头开会,议论下午的情景,是胜利?还是失败?谁也说不出。王延道说:  “没想到他这么说,先前商议话用不上。”于是,继续议论:粮食怎样分法,土地契怎样交出来,过去剥削的钱怎样还回来,……等。农会会员就像演戏一样的,双方回答辩论,再去马家清算。

    正在场园秋收的王长河的老婆,肚子剧疼,知是临产。于是,王长河用土车子把老婆推回家,自己接产,生下一个女儿。刚欲扶妻上炕,说还要生,果真又生一个男孩。刚抱孩放在炕上,扶她时说:还有。王长河说:  “别瞎扯哪有生三个的……”正说着第三个落地了,又是女孩,晚上农会热轰的议论,稀奇的三胞胎。自然谈到家境清贫,老婆坐月子,还忙秋,就无法出去做生活,讲不到营养,就是最低的坐月子吃鸡蛋、红糖都没办法。自然的就扯到土改,讲到地主的生活,并非自觉的议论到剥削,穷人劳动吃不上,地主靠长工劳动。联系到马家的长工,一辈子辛苦落个绝户(无儿女)。长工每年工价一石粮,连吃饭不过三石粮,可是一人能种大亩十亩,每年收成10石粮,闹哄哄的间谈、议论,从生孩子到长工,不自觉的自我一堂阶级斗争课。尚坊子工作开展很快,轰轰烈烈的土改运动起来了,农会壮大了,民兵建立了,秧歌队组织起来了。为了扩大影响,曲堤区召开贫农代表大会,尚坊子代表戴花、敬酒,受到各村的注目。工作组扩大到周围村土改工作。

    3、地主、富农、对抗土改的三步曲。

    尚坊子的土改震动了周围村庄,农民相互传闻,跃跃欲试,地富徨徨不安。尚坊子工作组留一人继续搞组织建设,其余分成三个组。在进村工作中,都遇到大同小异的几种情况;县里开会,其它区同样遇到类似情况;而且在进程中,大都遇到类似情况,后来在总结中归纳出几点:

    (1)不靠岸与肉头阵。

    我们进村,在不熟悉情况下,吃饭、住处都先找村长,村里派一人照顾我们,其余的村中人都不接近工作人员。我们则分头出去,按惯例去串门,访贫问苦。但没有主动和我们打招呼的,在街上碰到一青年担一付水桶,朝井方向走,上前问他打招呼:  “你吃过饭了?去打水呀!”青年啊了一声,继续向前走,不再说第二句话。在街上碰到几个儿童在玩耍,向前与说话时,他们一哄而散。下午又碰到一个孩子,问他:“你吃的什么饭?”回答:“吃的馍馍。”我看见你拿块红饼子呀!他说:  “我爹说,我家吃馍馍,我家不是穷人。”我们进树的第一天晚上,各家各户关门早,有点像前几年刚过去鬼子扫荡那样的紧张气氛。晚上的碰头会上,都未议论出所以然来。第二天我到柳官庄去,这村虽不如尚坊子基础好,但过去也进行过反奸诉苦工作,也有了农会组织。谁知在这里也碰到了类似前面讲的情况,如区农会江主任,到以前曾去过的一家,刚进门就招呼:“大娘呀!你们都好?”但大娘并不像以  前来时那样热情,只是冷冷的说:“好!”这时他家的小青年忙搬一条杌子让坐,谁知大娘却说:“人家都很忙哪有空闲坐呀!你也该下坡了。”说完大娘朝江主任看了一眼,又说:“你在这坐一会,我到场园去看看。”边说边走出门去。

    根据上述情况,决定所有工作人员白天帮助农民劳动,晚上召开各种类型的会议,进行土改宣传,启发觉悟。但是去劳动还没人用,我和通信员崔万昌在离村远的地方,见一中年农民在锄地,提出帮他除草,他未理。我俩在旁边默默的劳动,不时看到农民斜视我俩,半天没和我们讲一句话。第二天我俩又来照常除草,小崔开口了:  “这人落后,给他干活还不理……。”我未发言,又是半天没讲一句话。第三天在另一块地劳动时,他开口了,先徨恐的巡视四周后,说:  “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稍停又巡视周围说:“你不知道,村里传出,谁靠近你们,就叫他钻进皮子窝”(即狐狸洞)。说完再也不说什么了。我听了这些没头没脑的、半明半暗的话,一时还糊涂,但意识到这村的复杂性、严重性。

    晚上召开群众大会,村长通知:吃饭后每家一人必须参加,全村近90来户,太阳落下去时吃晚饭,大约七点多,喂牲口,场园收拾,稀稀拉拉,用近两小时间,到会的大约六七十人,有几个孩子,大多数是男女老人,青壮年几乎没有。有的蹲,有的坐,老太太在低声细语,老大爷有的在抽烟,有的打瞌睡,个别的已有鼾声,还有偷溜走的。我们在场的同志问两个老大娘:  “你听到吗?(指上面讲的阶级教育)”老大娘说:  “讲的很好,就是我听不懂。”又问老大爷:  “你听到吗?”老人回答:  “我耳朵背听不见。”问他家年青的呢?回答:“下地看庄稼去了。”连开两次会都是这样。其他村也差不多。十来天的工作,就是“靠近钻皮子窝”。留给我们思考。

    两天后爆炸式的新闻,在各村传播。在徒骇河北,米桥村东南坡,一片大坟堆中间,有一座古墓边洞口,有两双人脚露在那里。工作组召集人拉出,是一被勒死的,有点像×村的农会主任,经其家属辨认确是他,正是在曲堤贫代大会上表现积极的那个人(名字记不起了)。清楚地记得,会后在曲堤西街,我们住处这人要求见区委书记兼区长陈精华,在东屋里,他刚进门,就抱住陈精华,顺势把陈按在炕上,边哭边叫:  “区长啊!我苦呀!我冤枉呀!”陈精华仰面朝天,用手推着说:“你么啦!起来说……。”此时区长的通信员,在后面猛打那个人。我制止了,那人只是说:“你打吧!打我吧!”起来哭了阵,未说什么就走了。我和陈研究其举动,是大会启发激起内心压制多年的痛苦、仇恨,刚才表现有些神经失常。大会后不到一个月就失踪了,有的说:怕小组子,跑到河东亲家去了;也有的猜测,怕是小组绑架;问其家属也未得到确切的消息,直到工作组听到“钻皮子窝”的传言,还未想到他被杀害。这一发现,像捅破窗户纸一样,知道工作组10多天碰到一切的严重,对所有人都是很大的震动。

    当天下午,我来开会,未和任何人商议,宣布五个人全布撤出,大白天出村,村民眼看我们走,没有一人打招呼,只有村长讲了一句:  “以后再来。”走在路上,没人讲话,只有小崔问到哪去?到小马家去。这村很小,比较简单,没有地主,只有一两家1日式富农。因在这村过春节,还比较熟悉,当晚在小马家,开会讨论下一步的工作,决定半夜以前再回去,研究行动具体部署。

    晚上约二更时分,我们五人从小马家借一架长梯子,抬着直奔安子坡,目标是药铺,这是该村头面人物:地主、药铺先生、村长等人集会喝茶地方,估计我们公开撤退,坟地死尸等,定会在此掀动波澜。现在的印象,药铺院子有三面房,南屋、东屋、北屋明间是药厨,东首内间会客用,院西墙外是胡同。我们几人在东屋墙外,登梯上房。留一人在东屋与北屋相连的夹墙上面,监视北屋东头的窗子,并听到内室的说话。一人留在东屋顶上,三人沿东屋与南屋接连的夹墙,下到院里。北屋门未关,东间挂布帘子,里面正嬉笑,讲他们的不靠岸和肉头阵两大妙着。我和崔万昌轻足进屋,猛地撩开布帘子,举起驳壳枪;同时,崔万昌的步枪子弹上膛的卡擦声,把室内的五人全部镇住了,只有认罪、求饶。第二天白天押送两人,关押在区里,其余三人,村民大会上坦白后释放。自此,过去难以解决的串门、会议、劳动等很融洽,只留两个工作人员继续发动群众,进入土改活动。

    (2)假斗争与反宣传。

    46年冬各地土改运动大都展开,有点像“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中讲的形势那样。群众一哄而起,分土地、分浮财等活动,各村都起来了。原来个别未动起来的村,听传说:自己不起来斗地主分田地,别的村进来斗进来分,恐怕本村的地和财被外村搞去,就随便推举出几个人来进行土改。这样的村大都被地主、富农、上层人物操纵。也有些村子没有出租地主,也无经营地主,就选富户。本来规定富农献出多余的土地,凡选富户的村子,富农土地、浮财被分,有的富裕中农利益被侵犯,因为当时不知从哪儿刮来的一股风,规定土地对象的标准改变了,本来以土地和人口比例的多少、劳动和剥削所得,而定地主依靠剥削,富农则剥削占半,富裕中农是以劳动所得为主体而土地少;虽出租则划为小土地出租者,而不能划到地主。但在选富户时则提:“比穿的比戴的,掀开锅看饭食……”结果在不少村中传播两个顺口溜:  “先斗楼,后斗牛,再斗破棉袄头。”

    “咱是羊,人家是狼,狼吃羊,羊怕狼,来了娘,看见羊,没看见羊群里藏着狼。”

    因为工作组,向村农会教育,要对地主说理斗争。让大家大会诉苦,启发阶级觉悟,安子坡表现积极,动作很快。主要领导人是村长,家系下中农,是厨师,经常在外面给红白事办酒席,很会讲话,向住村干部提出:先开诉苦大会,然后问地主进行说理斗争,分他的土地,我们不搞“和平分田”。这天晚上大场园到会的人多又快,村长主持会议简短讲话:  “我们今天有苦的诉苦,有冤的叫冤。”稍沉寂片刻,一位老大爷说:  “我有苦,来鬼子的时候,烧了两间房子。”又一位大爷说:  “我有苦,被鬼子打过一次。”随见旁边一位青年冲他一句:  “你讲的这是啥时候的事!”大爷瞪他一眼说:“啥时候?修据点呗!你知道啥?”

    村长接着说:  “一个一个的诉。”

    一位老大娘说:  “我有苦,头年收成不好,不够吃的。”又一大娘说:  “我也有苦,我下蛋的鸡被黄鼠狼拉去了!”

    在后面人群中冲出一句:  “我更苦,老子没儿没女。”

    又听到闷气的声音冲出:“苦!苦!都苦,他妈的懒汉蒙床缎子被,驴粪蛋子外面光。”旁边一人冲他一句:  “有话站起来当面讲……。”之后只听得乱哄哄的声音。

    村长说:  “还有诉苦的快说!没有诉的就叫地主来向大家认过错,再分地……。”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散会了。第二天清早,发现村中墙上的大标语被涂改。

    把“中农的地自己种别人不能动”改成:“自己的地自己种别人不能动。”把“佃户租种地,白白费力气”改成i“穷人不要地,要地不得利。”

    有人看见改标语就在晚上开“诉苦”大会时干的。工作组面临改标语,再回顾昨晚所谓的诉苦会,迷惘了,沉闷了。刘××(指昭明)火爆性子,单身到地主家,捆绑吊起来,用织布机上坐板打,并想用粗铅丝捅进地主的肚子里,幸被拉住而未出人命。

    安子坡的复杂性,工作组意识到了,但真实情况摸不到。人们注意到外面的顺口溜中羊和狼的提法,究竟狼在哪?这天晚上安排了有几个老长工参加的议论会,有意的谈论村史,回顾近几十年来的变化。由于无什么具体针对,发言还是热烈而真实地讲出:

    从民国初算起,这村就有90来户,至今卅年来死绝了的27户,其中当长工的光棍汉,就占13户;另有因灾荒闯关东,死在外面的;因逼债上吊妻子改嫁的;还有在东北下炭井,去日本的;还有虽娶妻也抱子,但因病家贫未医而死去的等等。进一步再看以前的贫农、中农的变化。这卅年贫农上升中农的两户,一户是得绝户;另一户是出去被招女婿,岳父母去世,卖宅田又还家的。但中农降为贫农的却有七八户。有的是被欺诈打官司卖土地;有的因找不到媳妇,从外地买媳妇,而把土地卖掉的;也有因生一场大病,不但花大量医药费,又遇到荒年卖掉土地的等等。在议论中,听到人群中叹气声,又猛地听到一句粗语:“操他娘,反正没穷人的好事,都怨命不好。”工作组借题发挥,又转到命的问题上,七言八语的,又算了一笔账。

    老长工(叫什么长友的)全村都知道能干活,能吃苦,从14岁就给地主扛小活(家务和杂工),后扛二活(平时与其它长工分工一起干,秋忙带短工干),还扛过大活(喂牲口赶大车……),又能扛独活(锄、镰、一担桶)的全面手,他一人能种12亩地,每亩粗粮210斤,麦子70斤、折粗粮140斤,这样每亩每年350斤,而12亩,每年4200斤。但工资每年只有40元,只能买到1200斤,当了五十年的长工,只增加了一亩地,老来还是绝户。这笔账一算,像开锅一样沸起来,一起归罪于世道不对。由此出现骂街的、叹气的。当然假斗争的内幕都掀出来了。

    (3)地主的破坏与逃亡。

    记得列宁讲过:  “群众好比一尊大炮,搬不动,弄不响。一旦搬动弄响,其威力……。”可是当群众发动起来,正好“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中那样出现过激行动,我们已碰到了。当然主要的还是由于干部的过激,影响到群众的情绪。当时,除了对富农的过火和某些侵犯中农利益的现象外,对待地主分子,己不再是游街和说理斗争,而是形式上很多花样。如:在临集斗地主、镇长时,周围村庄游行,把两付石墩辘联起,中间留近公尺空隙,地主站在中间,牛跑地主绊倒。就高呼:  “哪里死,哪里埋。”村民闭门不出不敢看。又很多村子,对地主吊打,扫地出门,口号“地挖三尺”去地主找埋的财宝。这一切从表面上看地主被群众的威力镇住了,但对地主阶级的残酷剥削揭露不够,对地主分子在宗族方面的影响未能进一步分化,因而影响了阶级队伍的团结巩固,产生了内部矛盾。而当时在济阳县各区,甚而其它县,均出现这类情况。

    地主把埋藏的银洋、金银手饰或者把早己转移的贵重衣物、粮食等以宗族名义,通过妇女与族中贫苦的妇女接触,苦诉说:  “咱是一个爷爷的公孙。”、“一个祖坟里烧纸。”、“财产不能被外姓得去。”等进行拉拢。因为宗族矛盾,各村都有。因此,这种办法很容易得逞。如:五里庙的马×贫农闯关东,到这时竟背着农会,把地主的农具弄回自己家。就是尚坊子比较好的村组织,马家、王家的贫农,在分地主浮财时,提出因宗族关系而想多分的要求。前张白村的赵家、张家形成两派,明不保而暗保,工作组费几倍工夫,才把贫下中农统一起来。

    有的村子牲口还未分,骡马不吃草不几日死掉了。宰杀时,发现在胃中有很长的缝衣针。还有的地主粮食已封,夜间‘失火全部被烧掉。有的村子吃井水中毒事件……等。凡开展土改斗争的村子,地主都被民兵看管。那么,上述破坏是怎样出现的呢?这个问题,从当时正在上演的一歌剧中受到启发。在解放战争时除《白毛女》、  《小二黑结婚》两台大型歌剧外,有一出“血泪仇”,其背景是水、旱、蝗、汤四大灾害的河南省。头几句:“遭兵荒,遇水灾,天又大旱,河南的老百姓快要死完。”整个歌剧是以贫农王仁厚、儿子被抓壮丁,后被逼当特务,井水放毒险些害了自己人。

    国民党的全面进攻到重点进攻山东,我党为了支援前线,积极发动土改,同时进行。凡土改村均提出口号:  “倾家荡产支援前线”和“参军保田”。但还乡团虽被围剿、打击,一时退到河东,但未停止骚扰破坏。尤以在济阳城被攻占的日子,和前一段小组子猖獗的日子,不少地主子弟和狗腿子、以前的伪职人员逃亡到济南,派回潜伏,破坏和制造宗族矛盾。还有的地主促其女儿和媳妇,对我土改积极分子以色勾引,和无赖抹黑,来制造村干部之间的矛盾。在一个短时期,也确制造了不少的麻烦,延误了土改工作进程。

    4.与还乡团的残酷斗争。

    实际经历体会到阶级斗争你死我活,不共戴天,鱼死网破。稍沉寂的还乡团,更加疯狂的报复活动。先是听到在临集街,斗地主豪绅的积极分子,苏×全家四口被杀害并投入黄河冰窟窿里;临集区公所连续被袭击,临集街的农会主任撤出到县各救会,以前己组织起的临集几村的民兵和各组织停止活动。接着出现商桥区柳官庄,农会主任、村长、妇女主任一夜间均被杀害,并丢弃在大街上暴尸,贴条子威胁不准掩埋,直等到区队和干部到村才埋掉。这样连续不断的出现,我干部被杀,土改积极分子被杀,并全家老小不留的残酷事实。霎时间,农民恐慌,干部沉闷、急躁,大大超过前一段还乡团活动时的不安情绪。县、区只能动员干部针锋相对。

    曲堤区一方面加强民兵武装建设,充实民兵武装,加强区队的游击活动,并组织联防,协同作战,区队应变出动迅速,有效打击小组子的骚扰。同时,酝酿组织在曲堤街全区各村参加的贫农大会,由主席团为主的公审大会,把区政府抓获的两个地主、四个国民党、三青团的区领导人董宣三、刘锡珍等,还有破坏土改的地主狗腿子等共八人进行公审,事先讲清楚,生杀之权由公审团决定,主审官是尚坊子马家的长工(名字记不起)。在审到董宣三时,主审官大声喊:带董宣三(学唱戏的那样),区队押董到台前,令其跪下,主审问:“你叫董宣三。”回答:  “是。”又问:  “你是三青团。”回答:“是。”主审:右手伸向前方,大拇指与食指凑一起后,三指伸出问:  “你既然是三青团,那就必然有三个人,现在提住你了,那两个人哪去了?”这种问法,董宣三是无法回答,当然在受审也难以笑的出;而我们的干部明知在闹笑话,但既不能制止,也不能纠正。但陪审们却认为问的有理,随有几人同时拍桌子问:  “快说,那两人在哪?”随后高声决定:  “枪毙”。区队拉出去枪毙了八人。

    公审大会后群众情绪振奋,但复仇情绪、过激行动增加、蔓延开来。很多村庄,有了杠子队,对一些平时有劣迹的地主、地主子弟和其他有些劣迹的人,在广场上斗争,并不批斗讲理,而是乱棍打死。

    5.参加渤海区党委召开的整党大会。

    47年7月我调离济阳去地委,在县长刘季清和县委共同举办的欢送宴会后,组织副部长对我谈:“把枪留下。”刚听一句我火冒头顶,冲口而出:  “怎么!你下我的枪吗?”因我和这副部长王良民很熟,而未果。当然,把心爱的三保险带走了。临行前,老友当时任秘书的苗文华和我讲:  “郝主任(指新到的各救主任)叫报销私人用款,如买香烟等。”只让他记录在案而未讲什么。当然,我与留枪事联在一起看的。

    到地委报到暂留地委工作组。在临邑钟楼村搞土改,发展组织,此地有小组子活动。当地军分区后勤与后方医院在,治安较好些,这里在工作中,对斗争对象应用体罚很厉害。不过时间仅月余,我即赴平北县任民运部长、县各救会主任。这县的宣传工作是多样生动的,有半脱产的剧团,根据中心任务而编的剧目,如:配合反迷信而上演的“法茶贩子”;配合土改上演的“母子俩”和“老财主一家”,内容为地主当家人对儿媳及其老婆的封建虐待。还有配合反国民党进攻的活报剧等。既活跃农村文化,又进行生动的宣传教育。不过在组织群众巩固阶级队伍中,亦采用了并不十分合适的方式。如:县委会带领全体工作干部在会场,同贫代会全体成员一起跪在地下铭誓,表示决心,不能不说带有迷信色彩。

    中秋节前后,秋收农忙,减少会议活动,集中训练干部比日夜忙碌群众工作松驰点,傍晚可到县委住村的前街水塘边乘凉。我喜独一人,给我机会多想些自己最美丽的回忆。因此,时常回想到南二区妇女主任许素卿被俘坐牢未屈服,在牢中还想到给在外面斗争的同志而用旧布做了两双鞋,托人带出来。这最珍贵的是鞋底硬衬,是用自己省吃的粥和稀饭粘1日布做成的。出狱到济阳,大胆泼竦,有时也想到她很稚气,在小安村住在白大娘家,把一只不响的手榴弹拆掉木柄用自己头发簪子去挖,别人告警别弄响,结果弄响了,幸未闯大祸,真是个好同志啊!可惜22岁就牺牲了。我沉思最多的,还是新四军北撤时,来济阳的地方干部,几人都是泗洪县来的,其中只有一个女同志,当时在济阳民运工作的同志一致认为她的特点:秀气、文静,从不多说话。很少见她笑过。从其记录本看知其是知识分子,当时在济阳妇女干部中是个别的。当时大家都很忙,很紧张,从无时间谈什么家常之类闲话。因此,对这位女同志的来历无从知道。记得是一个夏季傍晚,她突然谈出:白天这样忙,晚上还碰到农会干事李方德,为我休息而调处家务矛盾,对此表示同情,继而诉说了她的不幸遭遇。

    这位女同志当时24岁,两年前结婚,爱人是政工干部,仓促北撤中失掉联系,来到山东,一直未打听到,自己带着才出生几个月的孩子,由武工队护送北撤。当过陇海路时,遇上国民党巡逻队,都隐蔽到铁路边不远的草丛里,孩子想哭,怕暴露目标,就用手捂住孩子的嘴,孩子闷气更加哭,捂的就更紧。待敌人走远,孩子己窒息死亡,无暇掩埋而丢弃,只身来到这里……。当时她和我讲了她心底的话,我从未去想过为什么,只有表示同情、安慰!(可惜现在不知其下落,连她的名字也记不起了。)

    当我每逢沉思上述情况时,就自然的取出伴随我的那支竹箫,我最常吹喜欢的几支古曲:  “哭周郎”(又叫诸葛哭瑜)、“小开门”、“寄生草”、“海琴歌”是当时几种戏曲的过门曲牌,大都表现在青衣戏。其词:柳影惨淡,四周如梦,城上已是二更,我对着明月弄琴,渐自觉心魂苏醒。看!那月里嫦娥,前来与我叮咛!可怜我潦倒半生,无处把我心魂寄定,我好比辞枝落叶,随风四处飘零。

    是年秋末冬初,平北县委会,留赵雪萍在机关,我与县书记王林华、县长尹一农、宣传部长张成杰到渤海区党委参加整党大会。同时在全军区开展三查、三整的运动,长达五个月的会议,搞了几个问题。

    (1)康生为主,邓子恢同志参加,代表中央参加会议,并有段林为团长的中央土改工作团随同,引人瞩目的毛岸英在内。几次大会,是张晔、刘格平、王卓如等人发言,揭发批判原渤海区党、政两主要领导景晓村、李仁凤,两人数次检讨右倾错误,并牵连到李的历史经历。大会发言,措词激烈,如:彭瑞林发言指原班子:  “狗肉丸子不放盐,是一盘荤蛋。”康生的讲话,尽是批判富农路线,还讲指名批省委书记黎玉同志,说是在黎的住处挂匾,群众送书:  “跟黎主席走”,大叫跟你到哪里去……“命令立即摘掉”等,整个会议严肃、震感。甚而与会者衣服都变化,张成杰捎来的皮大衣又叫人带回平原。大会上,康生指名批评了王若望的顺口溜(指十八大姐九岁郎)。大会中期插上地方代表发言,内容多是有关贫农干部的优秀形象,如:商河县的阎化文讲的“破燎壶和潮会子”,说的是两个瞎字不识,斗争坚决。阎的发言颇得赏识,从县农会主任提升到临邑任县委书记,由右起家,而左更发展,结果左的方式逼死几条人命而被开除。

    这中间,周贯五主任、邓子恢、张鼎丞、薛暮桥、南汉宸等到会发言,大都关于生产建设方面的。大会结束,领导班子改组,区党委书记张晔,副书记刘格平,行署主任王卓如,民运部长彭瑞林。

    (2)参加会议的所有成员,在大会气氛的影响下,都严格的而且是过火的回顾自己在土改中存在的问题,重点是民主作风和阶级路线方面。还用自报公议的办法,评定自己的家庭出身成份,唯恐自己不能参加土改工作和党、政领导工作。还听到在军队上清洗和退役了一批地、富出身的干部;有的则与地、富家庭脱离关系,以说明划清界限。在农村,曾出现坏人控制村组织,扩大化的乱划地、富家庭,使一批干部受到损害。以济阳史家寺为例,李克祯退役回家,张耀堂与家庭脱离关系:张廷秀错划,夫人出党,弟除名等。

    各县各区提拔一批雇工出身,贫农出身的到各主要领导岗位,傅爱农新任一地委书记;在二地委,阎化文从民运部长升县委书记,禹城组织部长提县委书记,而原来的一些非贫雇农出身的书记大都调整下来。如:王林华、李逸民、刘忠、周金生等,还有一些县长同样因由调离。如:尹一农、刘士杰等一批,大都去搞支前工作。平北四人参加会议,王林华去支前,尹一农去搞税务,张成杰挤到富农成份,回县用同样的情况去搞各区干部,我很幸运的到地委土改工作团去。

    (3)在参加会议的中间和一些留守的县干部中间的家庭成份好的,高兴之余一切言语、行动更加左起来。如:王景芳,每会发言,对所谓地、富出身的,骂街、挖苦,尽情描绘自己读书时困难,和富家子弟的对抗。平北的李井泉贫农出身,任武装部长,在张成杰提前回县传出贫雇农路线,自认为稳当的任县委书记。当派张白水到县任书记,情绪低落,骂街、发牢骚,张成杰为表示自己的阶级立场,把全县及各区的干部集中到县,检查、交代富农路线,一个月后按照地委要求集中到地委学习班,张天成、王良民等都去了。

    平北县委组织部长赵雪萍留守未去渤海,张成杰回县似乎对他无多大影响。待我回县同住几天。这个贫农出身的知识分子和以往一样的谈吐。他关心我的生活建设,我去地委临行送给我一首诗:

    柳色欲青暗消魂,阳关三叠泪满襟。此去月夜谁共语,平北美容花正新。此去同路的方学孟,一路唱秋水伊人,张天成谈论红楼梦的魅力,一辆大车20多人,几个妇女同志和几个农村干部和往常一样,不少的区以上领导干部,特别是知识分子一路上高谈阔论,又霎时间沉闷不语,各种复杂的心情,思索着未来。

    6.土改胜利,参军保田。

    二地委住临邑县耿刘村,用渤海区党委同样的格式、方式,把各县区干部集中起来,进行查整。同时,地委民兵部长万钧带工作组,以前张白村为基点村,进行土改复查。用四个月时间扩大到三个区。工作成员都是县级的,到各区去的区长、书记取代原区的,原区的皆为副职,我从前张白到唐坊区任区长,工作队分到各乡,边复查,边建设乡政权,凡复查村,党支部、村农会均健全,48年初宣布结束,动员大参军保国、保家、保田。我在滕寨乡动员一个连队,滕寨村100户人家参军一个排,新春二月把新军送往临邑城郊集中,各村干部代表坐车前往送行,新年的高跷队、花鼓队、民乐队、秧歌队,人马浩荡,新编秧歌曲:

    开了大会讲了理,封建恶霸斗下去。快把秧歌扭起来,庆祝咱们大胜利。两天后,我接到新的指示,一切都是新的。当然,产生的想法,完全是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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