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同生回忆参加广州起义的过程(四)

Admin 发表于2016-05-04 17:20:58
我们到海丰之前,敌人侵占了陆丰县城,上级立即下令收复陆丰。我们连是尖兵连。侵犯陆丰的敌人都是些民团、保安队。这些家伙,奸掠烧杀很有本事,打仗却十分没用,真是一触即溃。我们在拂晓前夺取了龙山高地,很顺利地攻占了陆丰。入城后,我到县委会去联系事情。县委的房子被敌人捣坏了,几个木工正在修理门窗上的镰刀斧子图案。县委书记林铁石一见我,就紧紧握着我的手说:“红军同志,幸亏你们来的快,没受什么大损失。”接着他告诉我,敌人分两路逃窜,一股北奔大安,一股东投博美。
上级命令分兵追击,我师向东挺进。沿路无阻,追至博美,敌人竖起许多神教旗号,躲在碉堡后边还击。经过两个小时的战斗,博美被我们攻下。
三日后,经过南塘攻下葵潭以南敌军据点百,以后又攻打果陇附近的一个敌军据点。那是个坚固据点,有坚固的碉堡,有很深的壕沟,防御工事很强,敌人指挥官也是个满有经验的老手。因之,整整激战了两天两夜,才把它拿下来。我们付出的代价很大,仅党员同志就有师党委书记唐维和党委委员甘理真等二十几人牺牲。
我也在战斗中负伤,上级把我调离连队到师党代表办公厅当编辑。
办公厅共有十几个人,有三分之一是女同志。这些年轻姑娘精力充沛,上进心很强。尽管很长一段时间不是行军就是打仗,可她们永不疲劳,有点空隙时间,就孜孜不倦地读书、讨论,或是把自己订的小本子放在膝盖上记笔记。其中有位河南来的危拱之同志,也是我们《红军生活》的编辑。她写文章的标题,爱用旧诗词的句子,非常生动有趣。有一次她正教我读秋瑾的诗,袁裕同志走进来了,对她说:“你们在谈秋瑾吗?”她说:“是埃秋瑾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是妇女的榜样,她为了争取民族独立,不惜个人生命。可是她不知道脱离群众的个人奋斗,是永远不会成功的;单单暗杀某个人而不推翻整个的旧制度,劳苦大众是不会得到解放的。”袁裕同志听完笑了,说:“你对历史人物要求太严格啦,别忘了,那时马克思主义还没有介绍到中国来哩1她说:“这点我明白,所以才要学习秋瑾那勇敢、坚定的精神,不过我们走的是另外一条路。”
听他们谈话,我得到莫大教益。我发现周围同志不但读了许多书,而且都有精辟的见解。
阴历年前,我们赶走了敌人,进驻甲子港。当地群众欣喜万分,耍着龙灯、舞着狮子庆祝胜利;还送许多特产来慰问我们。休息些日子,又准备打惠来。这时,上级来了通知,说敌人进犯海丰,要我们速去增援。
当时,在东江一带,敌我力量的变化日益明显。红二、红四两师由于长期行军作战,队伍大大缩小,只有两千多人。领导又缺乏经验,整日忙着斗地主,开大会,不重视扩大武装力量,虽有数以万计的农民赤卫队,但也不往主力部队中补充。从香港买来的造子弹的机器,也因无人管理,几个月,连一颗子弹也没造出来。
敌人趁机集中了十倍于我的兵力,委陈铭枢、陈济棠、徐景唐分任东、中、西三区“绥靖”主任,分路大举进攻。海丰是他们攻击的中心。红二师在海丰苦战七日,终因兵力不足,弹药缺乏,不得不杀出重围,撤向普宁地区,寻找红四师,以便配合行动。
海丰失陷不久,彭湃同志率领红四师攻下惠来,后又北上,攻克汤坑。同时,我们的游击队也在西起惠阳东至潮梅的大片地区,积极活动,打击敌人。因此国民党的《中央日报》也被迫承认我们在海、陆丰“愈闹愈凶,日甚一日”。
在汤坑附近的一次战斗中,我们抓了不少俘虏。俘虏们说,陈济棠、陈铭枢派出自己精锐余汉谋、黄旭等两个师配合其他部队,要在普宁、揭阳一带,围歼我军主力。上级为了避敌精锐,决定分路星夜突围,四师东进韩江,二师向西,打回老区。
五月三日,红二师与当地赤卫队配合,袭击海丰城,消灭大量敌人。但也暴露了我军目标,尚未转移,就被几路敌人包围。在公平墟以北地区激战一日,我军伤亡甚大,师党代表颜昌颐同志也身受重伤。无奈,只好撤入朝面山区。
当时情况异常恶劣,敌人节节进攻,处处“围剿”,我们大部队实难活动。于是上级把人员分散,三三两两地住在群众家里,和群众同住同食,一起劳动。不久,许多不会种田的同志都学会了种田。群众对我们很好,把我们当家里人看待,可惜的是,我们讲不好鹤老话,满肚子的感激心情表达不出来。
敌人还是不断下来搜索。来少了,我们就和赤卫队一齐把他们消灭;来多了,我们就和群众一齐“跑反”。敌人找不到我们,就放火烧房子,抢走群众的耕畜和财物。但群众没有屈服,跑上山来,和我们一道搭“寮子”祝
敌人逐渐向山里进逼,还用那老手段,到一山烧一山。我们的“寮子”被烧掉了,只好住在石洞里。
尽管情况十分严重,群众还是冒着生命危险,往山上给我们送吃的。只有两个困难他们没法给我们解决,那就是每个人每天不可缺少的食盐和伤病员急需的药品。我们的伤病员越来越多,差不多百分之九十几的人,都染上了疟疾、痢疾和皮肤病,可是没有一点现成的药。好在我们医官是个能想办法的人,他整日在山上东奔西跑,寻找草药,用土方治好不少病人。大家对他佩服得简直是五体投地。有次我到山上去看几个受重伤的同志,没等我安慰他们,他们倒先开口了:
“你放心吧!只要有医官在,就有我们命在,他是阎王老子的老对头。”
回来的路上,遇到几位女同志。她们衣服褴褛,面容憔悴,我不禁说了一句:“你们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呀?”
她们忍俊不禁地笑起来了,好一会儿才停祝一个同志说:“真是乌鸦落在猪身上,快到小河照照你自己吧!”
旁边就有一条小溪,下面有个深潭。我跑过去一照,只见头发竖起,面孔消瘦,衣服比她们还要脏、破几倍。看着自己这副“尊容”,想着刚才对她们说话的神气,也不觉好笑起来。她们在山上树林里蹲了几个月,现在是出来采野菜、打听消息的。
由山上回来,我觉得分散在老百姓家,不是长久之计。经过组织的同意,我们几个人到大安洞去找师部。吃了几个月的生红薯,再加上疟疾和湿气疮的折磨,我们的脚劲大大不如以前了,走了一天两夜才到达大安洞。多么想看看分别很久的师长叶镛同志啊!我们迫不及待地跑进办公室,可是摆在面前的却是个令人万分痛心的噩耗。
新任的党代表刘校阁同志于一九二八年冬在惠阳为敌所害。同志告诉我们,叶师长因在战斗中疟疾发作,不能行动,被敌俘去,押回广州。敌人用尽一切威胁利诱的办法,迫使叶师长命令部队投降,但叶师长严辞拒绝。敌人达不到目的,就把他杀害了。刘校阁同志说完落下泪珠,随手找出一张广州《国民日报》递给我们。〃纸上说:“叶镛真算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党代表接着说:“叶镛同志永远是我们的师长,是劳动人民的伟大战士,敌人虽然夺去他的生命,但并没有夺去他的理想和事业。现在,红四师在彭湃、徐向前等同志的领导下,继承了叶师长的精神,在普宁、揭阳、潮州、梅县、惠来一带,继续坚持斗争。只要有党在,我们一定能胜利的。”
我站在党代表面前,默默地沉思良久。是的,在这不算长的、动荡的一年多里,有多少亲密的同志在身旁倒下去了,但是我们并没有气馁,反而怀着满腔的仇恨,更加坚强地斗争着。
浏览:1332次

评论回复
最新来访
  • 去有风的地方
    去有风的地方
  • 漂流者
    漂流者
同乡纪念文章
同城纪念文章
人物名单
首页
检索
我的